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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他一见这人觉得天地为之变色,如今再看,本能反应依然时常占据上风。 每逢单数日期,沈俊彬的自我保护意识在心底强烈谴责那个贱人是社会渣滓,拔吊无情,死不足惜,可双数日期盛骁又能冒出点义正辞严的高谈阔论,仿佛那副纨绔皮囊之下还藏了一颗清cao厉冰雪的心似的!搞得沈俊彬的本我意识时常暗暗责备他不该因为自己受到过一点儿不公平待遇就对盛骁这个人全面否决、畸形定价。 看来今天绝对是双数日期。 从个位数到十位数,都是双数。 顾不上看身后排了多少辆等待通行的汽车,沈俊彬一把拉开了车门。 芸芸众生中,熙攘人海里,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 可能是放松的关系,也可能上完大夜班确实累了,盛骁的两条大长腿走起路来不似平时在店里那么笔挺,倒像是某个颓废主题秀场上走T台的模特,有一种游戏人间般的浪荡。 他看不到正面,可他不难想象那双略带疲惫的眼睛是怎样的风情万种。 而他是台下的观众。 他能叫住盛骁吗? 观众大喊模特的名字只会给彼此带来不识趣的尴尬。 就在不久之前,那个人勾起唇角,修长的手指摇了一摇。 他说:“我们都应该做一个有信用的人呢。” 沈俊彬心里隐隐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朝着广场的方向大喊了一声:“盛骁!” 然而中国的火车站广场不是韩剧机场,既不能容主角一路狂奔,也不能千里传音。 盛骁没听到,没回头更没有留步,他一手拎着两个精美的礼盒,一手拿着证件和票据,只是望着前方拥挤的人群摇了摇头。 看得出,他也不太情愿去这一趟。 发车时间到,列车平稳地启动,出了站台短短几分钟内就开始风驰电掣,达到了两百多直逼三百的时速。 在贴地飞行的高速行驶中无线信号依旧稳定,盛骁的手机响起。 沈俊彬的声音低低地传来,喊了他一声:“盛骁。” “哎。”盛骁应道。 沈俊彬的声音仿佛有主动降噪的功能,自动消弭了车厢里作天作地的孩子尖叫。 盛骁问:“怎么了?” “我没别的意思,我是有点不放心。”沈俊彬踟蹰道,“你把客人的地址发给我。” 想起沈俊彬那番杞人忧天的瞎cao心,盛骁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笨笨地、钝钝地挠了挠他的心肝儿。 他心里痒,笑道:“算了吧。” 沈俊彬声音冷了下来:“你不相信我?” “我给你,那不是乱套了吗?”盛骁反问,“那要规章制度是干什么的?” “你!”沈俊彬的音量“噌”一下蹿了上去,“你是听不懂我说话吗?” 两人隔了几十公里,打不着咬不着,盛骁有恃无恐:“我听懂了,但是以我对您的了解,我更不能给您。” 沈俊彬怒道:“盛骁!” 盛骁:“请讲。” 沈俊彬恨声道:“上次在你家说过的话,算话了!” “是吗?”盛骁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有点儿没反应过来,“那感谢您的理解,祝您生活愉快?” 挂了电话,他想了好一阵儿才想明白沈俊彬刚才下了巨大决心一般所说指的是什么,但是意义似乎不太大,毕竟沈总这个人从来不像是容易尽释前嫌的性格。 列车开得飞快,盛骁靠在椅背上小睡一觉就到了,睁开眼觉得浑身酸痛。 高铁座位再舒适也不如专车舒服啊。 不仅仅是奥迪车内空间宽敞,温度适宜,音乐悦耳,就连那人絮絮不安的抱怨、埋怨、咒骂,也统统成为他觉得“舒服”的一部分。 他给沈俊彬发了一条信息:“到了。” 对方很快回复:“冷不冷?” 紧接着又发来几条:“联系上那人了吗?” “地方好找吗?” “约在人多的地方见面吧。” “随时联系。” 就这样还“说话算话”呢?那小子也就能忍耐几个小时而已吧。 盛骁愉快地提上东西,打了一辆等候在站前,分明是打算宰客的高价出租车,报出了地址。 这座县城连公路的路面都是黑色的,铺着一层细细的煤渣,如果不是近年交通运输要求日益严格的话,在路边随便捡捡,一天就能捡满一筐小煤块。 沿着笔直的道路一直行驶,走了将近20分钟。出租车拐了个弯,驶进了沿途最大的一扇铁门。 经过一片片厂区和一堆堆足有两层楼高的煤山,在远离厂房的地方有一幢三层高的小楼。小楼的造型和外部装潢十分低调,但门前停了一溜的高档轿车。 楼门没锁,盛骁一扭把手就打开了。 他进门低头找了双拖鞋换上,回头对着楼上喊道:“爸,我把你裤子拿回来了。” 第33章 韩小芸十几岁时在县城百货站上班。 她先是在百货站楼下卖汽水, 主要工作是把12瓶玻璃瓶装的汽水用一根塑料绳捆起来。这是个技术活儿,捆得太使劲了放在地面上不平整,捆得松了则提起来的时候往下咣当掉瓶子。 她的捆扎手法具体如何现在已不可考, 只知道当年每天四五点钟下班的时候, 她站的柜台前总是排了一长溜儿的男青年,捏着钱等着买汽水。 后来她被调到女装柜台卖衣服, 想约她去公园划船的男人一人开一条能把整个人民公园的湖面占满。她卖的明明是年轻姑娘穿的女装,硬是有四十多岁的阿姨天天来看, 当着她的面互相吵吵, 企图证明自己儿子才是全县城最优秀的小伙子。 孔雀开屏是求偶, 百货站里一大群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们打扮得花枝招展抹香粉,自然也是情怀萌动。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此地的水都爱向韩小芸脚底下流, 这使得百货站里的空气除了她身边的那一块儿之外都是酸的。 可最后,韩小芸没选长相和她最登对的公子哥儿,也没选单位效益最好的焦化厂正式职工,而是跟一个社会青年好了。 这个男人肩膀宽得能赶上两个她,除了五大三粗一身力气之外一穷二白, 住在城边的父母老宅, 平房里的木板床竟然是旧门板钉上腿改成的。他既不种地也不上工, 终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二郎神来了都难以从他身上看到一丁点儿将来能飞黄腾达的影子。 得知此事的男青年们愤怒得目眦尽裂, 捶胸顿足扼腕痛惜,无论都如何想不通, 坚信韩小芸是被人骗了,纷纷去警告那个男的。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些人在路上见到韩小芸和那个男人并排走着就忍不住回想起当日上门叫板反被痛打一顿的场景,于是乖巧得像鹌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