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

    ［三系统日前］

    茶水已经续了三次了。

    金发男子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像是完全忽视对面表情阴冷的人，开始品茗。

    “为什么要摆出这样的表情。”

    罗刹对着审讯室另一端的景元微微一笑。

    “我并不是你们的敌人。相反，我是来提供帮助的。”

    “提供帮助可不应该讨价还价。”

    景元皮笑rou不笑的看着这个人。

    “您说笑了，我是个商人，无利不起早。什么样的情报应该给什么样的人，卖出什么样的价格，这就是我的生存美学。”

    见鬼的……说不定银枝听见这家伙的话还会附和一句赞同他的生存美学。

    若是正常情况下景元早就把人丢去拷问了，和平年代不会运用残忍的战争酷刑，但也有自己的一套运作方法。

    双方僵持的时候审讯室的门开了。

    丹恒推开门，审讯室刺眼的灯光打在平光镜上让罗刹看不清来者的眼神。

    他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又见面了，医生先生。”

    穹看起来完全没受凝重氛围的影响，他跟在丹恒和刃后面，欢快的和罗刹打招呼。

    “如你所见，我按照你的要求来了。”

    丹恒盯着面前笑容温和的男人。

    “你要说什么。”

    这个来路不明的人像是突然空降在联邦大楼里的，他带着一份手写信要求见这里的负责人。

    这个天外来客说他有丹枫的信息可以提供，景元不得不谨慎对待。

    但他提出来一个要求：丹恒必须在场。且秘密会谈后知晓这个信息的人数量必须控制在五人以内。

    “这个事情……要从何讲起呢。”

    金发男人摸了摸手腕上的十字架。

    “还记得我所说的吗，我来自一个已经灭亡的国家。”

    “而这个国家并不在这个位面。”

    一瞬间，找不到的坐标，无从下手的讯息仿佛一条线串在一起，丹恒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们听说过，平行时空吗？”

    罗刹一饮而尽杯中凉透的茶水。

    …平行世界，在另一个纬度与现在的时空平行并存在着，既相似又不同。它们存在于不同的时间轴上。

    “为了简便起见，我们将这里成为时空A。对你们而言，平行世界那是认知以外的时间轴和另一个时空。在十多年以前……不，也许更早。”

    罗刹沾着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一扇折叠的门。

    “这里，和另一个纬度，另一个时间线，虫子们撕开了一个洞——你们可以把它理解为是连接时空A和另一个时空的入口。”

    “可这不合理，按照你的说法，我们的时间线已经没有虫灾了。”

    穹皱着眉头出声。

    “你把钉子钉到篱笆上再拔掉，钉子自然也不在了，可篱笆上的孔洞并不会因为钉子的离开而消失掉。”

    “你来自另一个纬度。”

    丹恒捏紧了拳头看向罗刹。

    “塔伊兹育罗斯造出来的垃圾们遍布了整个时间轴。它存在于各个纬度。为了维持住自己的信仰和信徒的生活，星神们的使者和更高纬度的存在们被分派到不同的纬度帮忙处理灾害。任何事物存在过必定会有它存下的痕迹，令使们来到低纬度的过程里也会撕裂开连接通口。”

    “亡羊补牢。”

    “不，这个过程更像是水滴石穿和风化。要知道，精密的仪器也会因为螺丝的松紧而报废，只有一条缝隙的通道也会让纬度变得混乱……更何况，并不是所有的令使都像你们这样好运。”

    罗刹说完还自嘲的笑了笑。

    “牠们当中不乏搅混水和满足私欲的家伙……毁灭一颗星球可比拯救它快多了。星神们的私人恩怨也被无限放大，陨落，失踪或者被吞噬的星神不计其数。低纬度的一切对牠们来说不过是一捧尘土。”

    几人没吭声，他们大概明白了罗刹所在的纬度已经被彻底覆灭。

    “这个世界也并不安全。”

    金发男子擦掉桌上的水渍。

    “也许你们想要反驳我——你们消灭掉了虫子。这是事实，但只要这个虫洞通道存在一天，你们就不是真正的安全。更何况……”

    罗刹对上丹恒的眼睛。

    “你们要找的人也在那边。”

    “你有办法打开那个通道。”

    一直沉默不语的景元开口了，他从谈话一开始就在摆弄那封手写信。

    “这是自然。”

    “你的目的。”

    “在你们要做的事情办完后我自会提出报酬……反而是你们，真的做好了准备吗。”

    罗刹闭上眼睛。

    “毕竟那个世界，已经被星神的执法者放弃了。”

    …

    刃捂着脑袋站在一边。

    他掏出身上藏的微型炸弹引爆的时候，身上昏迷的像个死人的丹恒突然暴起给他头上来了一下。

    “够了，妈的停火！”

    不算很痛，但侮辱性和致懵性极强。

    他有点委屈的看着眼前穿了跟没穿差不多的丹恒，对方刚刚一脚踢开他掌心的炸弹，现在那颗倒霉的炸弹在会场外面炸成一朵绚烂的烟花终结了自己不被认可的一生。

    眼前的蒙面人也愣了一下，刃看到TA快步往前走，警惕的把丹恒挡在身后，余光看向废墟里的刀，思索自己拿到它的可能性。

    “丹恒！！！！”

    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从蒙面人的位置传来。

    “你不许说脏话！你从哪学的脏话！还有，你为什么不穿秋裤！”

    面罩揭开，一张和丹恒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刃面前。

    “……我不是故意的。”

    刃难得从丹恒的话里听到了心虚。

    但是这个心虚到底是因为说脏话还是不穿秋裤还是二者兼之刃就不清楚了。

    但是，为什么，他们要站在这堆废墟里，进行奇怪且抽象的认亲大会？？？？

    “也不知道是谁教你的，你哥我就从来不骂人。”

    丹枫面色不善的看了刃一眼。

    走廊的另一边传来细微的声响，三人回头看见景元和另一个戴着防毒面罩的男人。

    “景元，你他麻痹的是掉沟里了吗！死这么慢才来，干什么吃饭的。”

    ……从来不骂人，好啊。

    刃看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大舅子选择了闭嘴。

    “哎呦喂你是我哥，我亲哥，枫哥你别骂我了，我们刚刚把追兵堵在另一边了，九死一生才过来汇合。”

    仿佛是为了附和景元的吐槽，地板开始细微的振动，告诉众人似乎有什么东西来了。

    “直升机在外面，还需要三分钟。目前这里绝对安全——只要你们不会心血来潮打一场。”

    景元旁边一直沉默着的人摘下防毒面具，他的目光在刃脸上停留了一会后才移开。

    刃的表情也谈不上多好看，因为眼前的人除了发色，那张脸和自己没有任何区别。

    “……那就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吧，还能走吗。”

    丹枫伸手去捞丹恒，后者顺势从角落里扯出一身不知何人所存留的外套盖在自己身上防止走光。

    强风从破败的墙体刮进来，这身捡来的外套有些太大了，丹恒拢住衣服十分熟练的扯过刃脖子上的领带围在腰上权当腰带才勉强系住。

    一套动作一气呵成，等他打了个扣抬起头才发现另外三个人都死死盯着自己。

    丹恒：……

    类似的事情他们之前干过蛮多次，大多数是因为床事过后丹恒衣服基本不能看，他想起床又不想裸奔便会穿上刃的外套挡住身子。

    但是在其他人眼里这种行为就……

    他和丹枫对上眼，面无表情的亲哥用眼神告诉他等回去如果不老实交代他就死定了。

    “年轻真好啊。”

    和景元站在一起，那个跟刃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感慨。

    但是紧接着就被丹枫狠狠瞪了一眼。

    刃低着头，他拉住丹恒的手跟在后面，两个人像是鹌鹑一样低着头不敢吭声，直到坐上直升机才把头抬起来。

    “我们……就这样走了？”

    “不然呢？你想留下来陪虫子？”

    丹枫踹了一脚前面的椅子背，正在喝水的景元差点被呛到。

    “不，我的意思是，舆论和这座会场要怎么处置。”

    丹恒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蘑菇云缓缓升起，他仿佛闻到了硝烟和硫磺的味道。

    “那种东西当然是炸掉就好了。”

    丹枫无所谓的晃了晃手里的微型遥控器然后把它捏碎。

    丹恒看向远处的废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有一些不安，事情并没有解决。

    一只手放到了他大腿根上。

    丹恒背后一凉，他僵硬的回头看见丹枫笑得如沐春风，掐了掐他腿上的软rou。

    “回基地最快还要过两个多系统时。”

    丹恒深知亲哥的性格，丹枫笑得越灿烂，就证明他现在越生气。

    “小恒，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解释，或者狡辩的吗？”

    “现在这里的整体情况是什么样的。”

    丹恒努力尝试转移话题。

    “我们初来乍到，如果要和这边建立合作，需要更近——”

    话还没说完丹恒就哆嗦了一下。

    “书面的官方的事情等回去再说。”

    丹枫笑眯眯的拧了一下丹恒腰间的软rou。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丹小恒同学。你，还有那个男的，是什么关系，嗯？”

    景元给自己拉了个眼罩戴上耳塞准备入眠。

    罪过罪过，我还是个一米九的孩子，听不得这些。

    他可不想再被抓去承天寺夜游。

    …

    ［……检测到人类组织痕迹］

    ［检测到燃烧物次产物］

    ［信号部分屏蔽，请求支援，信号部分屏蔽，请求支援］

    ［分析：地基可用］

    ［分析：残留样本基因未检测到存档信息］

    一团看不清颜色的团状物慢慢从废墟里爬出来，它拖行过的地方都留下了深深的水渍，又很快被残余的热量蒸发掉。

    它的身躯在拖行中变得越来越小，在即将消失的时候它移动到了一团丝状物旁边。

    ［解析：正在拟态……］

    很快，一个人形从废墟里站了起来。

    ［结论：拟态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