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你可别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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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颖琪大概和皇甫丽玲太久没见,所以耽搁了许久都不见进来。 倪天泽问服务员,说是见到两人携手径直搭电梯上了楼,听起来似乎皇甫丽玲拉着盛颖琪是要去哪家高定工作室。 万若冰瞥眼倪天泽的表情,笑着说: “皇甫小姐婚期将至,礼服今天从巴黎总店送到了,可能是想请盛小姐上去看看还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婚纱对女孩子来说很重要,真要讨论起来这时间可长可短。您不妨打电话去问问,不然以皇甫小姐那样要求完美的个性,恐怕她们天黑都不一定下得来。” 他这么一说,倪天泽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件事。 照理说她们好友这么久没见,看婚纱也好,纯聊天也罢,开心就行,他也没必要催,但想到待会儿盛颖琪还要去看展,他看看时间,决定听万若冰的。 盛颖琪果然是和皇甫丽玲在高定工作室里,语气听起来确实也聊得很兴奋。 当听到倪天泽提醒她看展的事,她一拍脑袋: “啊,对对,我怎么自己都把这事忘了?我我我马上下去!” 看着倪天泽放下手机,万若冰又笑了: “正好,盛小姐要的大衣已经全部到了门口了,这就让他们送进来?” 他每次开口,点都踩得恰到好处,倪天泽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便点了头。 成排的大衣挂架一列列被十几个人缓缓推了进来。 这里除了素衣工坊自己的,还有在史奈特驻店的各个品牌的,全部按照倪天泽首肯过的同款标准挑选。 倪天泽靠在榻上大略看了看,正要说话,忽然手机响了。 他拿起来一看,神情丕变。 “喂,妈?……我现在,在史奈特……没和谁,——他们通知我衣服做好了我就来看看……” 说到这里,他心里忽然犯疑,扭头看了眼万若冰。 始终静候一旁的万若冰马上向他抬高脸撩眉响应,一副专业等候差遣的表情,满脸写着“在呢,有什么需要您说”。 于是倪天泽又把脸转了回去。 “……现在?……您怎么了?……怎么会摔——……好,我知道了。” 这次他放下手机,万若冰也没说话,光看着他像什么也不知道,安静地等待下一步指示。 倪天泽脸色阴沉下来,下榻拿起衣服往外走。 万若冰连忙跟在后面,他一回身: “你别跟了,我去找盛小姐说句话,这些衣服放这儿让她待会儿选,要是都不喜欢就拿别的,让她至少选够五件再走。” 万若冰颔首表示明白,垂手停在原地。 倪天泽正走到门边,差点就撞上一个人,定睛一看,正好是盛颖琪和皇甫丽玲过来了。 “你上哪儿?” “看完了?” 两人都相互打量,同时问完又相视一笑。 盛颖琪有些忸怩地看向皇甫丽玲: “玲玲邀请我去给她当伴娘,直接就拉我上去选礼服了。让你等了这么久,不好意思。” 倪天泽就笑,正要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皇甫丽玲横插个脑袋过来,竖眉怼他脸: “不好意思,我的婚礼——只请了琪琪,没打算请你。” 盛颖琪一听,连忙转头要说话,倪天泽却也瞟向她,嘴角挑起个薄笑: “没事,郑长春的婚礼请了我,还是给他当伴郎。” 皇甫丽玲显然是没预料到这茬,勃然变色,大叫:“What?!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倪天泽悠哉地继续递个假笑: “原来你不知道?看来你们俩不怎么熟嘛。” 皇甫丽玲气得七窍生烟,立刻掏出手机拨电话,放在耳边狠狠剜他一眼,然后急吼吼地转身往外找地方兴师问罪去。 盛颖琪有些担心地转过脸来,嗔怪地说: “你不要老是气她,她就这脾气,还像个小孩子,顺着哄两句,其实很好相处的。” 倪天泽失笑: “是我气她?不是她先来挑衅我?你那胳膊肘能不能也朝我拐拐?不如叫她来哄我两句,会发现我也很好相处的。” 盛颖琪无奈气笑: “倪先生,你是大男人,就让一让小女子嘛。” “盛小姐,做生意讲的是互利互惠,新中国自建国起讲的就是一个男女平等,我又没错凭什么要让?哪门生意都不能这么做的。” 说完瞅她被怼得不知说什么好的委屈模样,倪天泽把她拉到身前搂着,低头凑到她耳边说: “我让你无所谓,怎么让都行,我乐意。但未必你的每一个朋友我都要让,没道理的我也让。我更不会要你无条件让我的朋友。咱就是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盛颖琪推开他,耳根热脸红红地点了点头。 倪天泽继续说: “你的朋友不给我好脸色,那是不给你面子还是不给我面子?她都不给你面子了我还要给她面子?!再说了,我和她又不是不认识,会不知道她是哪种人?她是像小孩,可你们继续这么惯着,那她这辈子都只能当个小孩了。一个到了六十岁还这个脾气的皇甫丽玲,你自己想想吧,受得了啊?” 盛颖琪若有所思地当真去想了想,倪天泽看她不吭声了,反倒笑起来,手指绕着她鬓边的头发丝,问起另一件事: “你们这时候才去做高定礼服,两个月时间来得及吗?” 盛颖琪回过神: “是来不及,所以不是做新的,是拿她现成的一件去改。” 倪天泽眉毛一拧手指一顿: “拿她的改?不是,咱们直接去买件新的改不行吗?” 盛颖琪连忙笑着解释: “不是这个意思。她的婚纱是ELLE SAAB的,她就想要所有的伴娘礼服也是这个牌子。人家的婚礼,肯定得听人家的呀。” “你不介意?” 盛颖琪含笑连连摇头: “我怎么会介意?玲玲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小时候就经常换裙子穿。再说那件礼服她也没穿过,本来就是新的,现在给我了,说起来还是我赚了。” 倪天泽听完,正要脱口而出: “等我们结婚的时候还她一件就是了。” 不过没等他说,盛颖琪就好奇地用眼神指着他手里的大衣: “你这是,要去哪儿?” “哦,”倪天泽的脸瞬间垮下来,“我得,呃我妈,好像摔了一跤。刚才给我电话,叫我回去一趟。” 盛颖琪马上跟着紧张起来: “啊?摔了一跤?严不严重?” 倪天泽摇头: “应该没什么大事,听声音挺正常。” “那我们——”盛颖琪急急地要转身,“这就走吧。万一很严重呢?” 倪天泽拉住她: “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跟着去,留在这里先把今天要做的事做了。我让他们拿了些大衣过来,你挑几件,要是有不喜欢的就让他们再拿,挑到满意为止。” “啊?”盛颖琪转回头,“我留在这里?” “真有事你去也没用,我一个人回去行了。展览的票我也买好了,待会儿发你。要是时间到了我还没回来,你就先去看,我晚点直接去展会找你。” 倪天泽看她似乎有些无所适从,便弯下腰视线与她的平行,轻声说: “你别多想,主要是不知道现在我妈什么情况。等哪天没什么事我再带你回去。你不是想看那个展很久了吗?好好地去看,我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完就去找你。很快,我保证。” 盛颖琪当然没那么想见倪夫人,只是倪天泽家里出了事,她也没办法还像个没事人一样留在这里。但是倪天泽既然坚持,她当然还是听他的。 这里人多,他们也不好做什么亲昵的告别,倪天泽匆匆走了,盛颖琪怏怏不乐地进了房间。 万若冰站在那里,满脸堆笑: “盛小姐好,恭候您多时了。” “万总,啊你在这儿?”盛颖琪闷闷地对他抬了抬手,算是打了招呼。 “今天由我为您和倪总服务。” “是吗?麻烦你了。对了,玲玲刚才一直到处找你。” “哦?不知皇甫小姐找我什么事?” 倪天泽不在,盛颖琪也没那么开心了,有些无精打采地坐在榻边摇了个头: “待会儿她来了你问她。” 万若冰瞅瞅她的表情,笑容变得更温和,甚至还带了一点温暖: “这些衣服您是现在看吗?” 盛颖琪被提醒了,抬起头: “啊,这些都是?” “是的,倪总让送来给您挑选,要是没有喜欢的就再看看别的,挑到您满意为止。” 盛颖琪看看那些衣服,想起今天来是给倪天泽买衣服的,又才想起他刚才在门口说要她挑衣服的话。 唉,这人。 既然明白了,她自然要领他这份情。 于是她打起精神,对万若冰笑笑: “那请他们拿来我看看吧。” 万若冰向榻旁站开,目光示意,排在左列的衣架子便缓缓地被推到榻前。 盛颖琪看了看,微微摇头,这架便被推走,换上下一架。 就这么一架接一架,盛颖琪摇头就推走,她不说话就留着。她偶尔指着某一件哪个地方服务员便取下衣服送到她面前让她细看。她说“上身看看”,就会有一个穿着全身素色单衣单裤,和她身高体型极为相仿的服务员走出来,为她试穿展示。 只有这个展示她满意了,才会下榻自己来试试。这时一架三面镜会早就恭候在旁。 “对了万总,听说你们现在有一种可以智能试穿的东西了?” 她转着身子看着三面镜问。 “是推出了一个新产品,叫‘魔镜’。就是人站在镜子前,不用真穿上那件衣服,也能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穿上时最直观的效果,无论静态动态、正面背面哪个角度都行。” “听起来很有意思,怎么不拿来让我试试?” “啊,这个,绝不是慢怠您,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试用,客人们反馈还是不如直接见到摸到实物的感觉清晰,所以这项产品目前暂时只用在上门服务。” 盛颖琪就笑,让服务员脱下大衣: “哦,那看来我是无缘得见了。” “怎么讲?” 她回到榻上: “会员才有上门服务啊。” 万若冰顿了顿,笑容不减: “您放心,倪总是我们的VIP会员。史奈特随时能为他提供上门服务。” 盛颖琪垂眼抿嘴笑了笑,没再说话。 倪天泽说得没错,现在大家都很清楚他们的关系了。 并且—— 她做了史奈特近二十六年的会员。 从今往后,她得靠着倪天泽才能继续享有二十六年来一直有的东西。 “盛小姐,您怎么了?” 她抬起头,对万若冰扯起嘴角,笑容不自觉地有些发苦: “抱歉万总,我以前从没意识到,原来史奈特的门槛,其实挺高的。而我是最近才明白,很多事的存在并不理所当然。” 万若冰撩起眉毛,沉默地看了她几秒,又笑起来: “盛小姐,一个真实的人生本就没有那么多理所当然。” “是的。” 她又垂下头。是的。 “很多时候,‘拥有’仅仅源于幸运。而普通人,只是那些没有那么多幸运的人。”万若冰继续说,“恭喜盛小姐,看来这段时间让您成长了。” 盛颖琪抬起头,对他笑笑: “这也算是难得的好事吧。” “但是有件事,我也不知该不该提——” 他这句来得突兀,盛颖琪看他样子,自然不禁问: “什么事?——和我有关?” 万若冰颇为沉重地点了下头: “严格说,和您哥哥弟弟有关。” 他偏头向后使了个眼色,一个站在边上的服务员立刻向门外走,很快捧回一个丝绒托盘,上面放了一大一小两只首饰盒。 盛颖琪一听到和她那两个兄弟相关,再看这个阵仗,心里已经开始涌现不祥的预感。 果然,服务员把托盘送到她跟前,万若冰打开两个盒子的盒盖。 当她看清上面的东西,脸色骤变。 一只,是枚极为艳丽纯净的硕大黄钻戒,主石呈水滴形,任谁看都看得出至少十克拉,在灯光下流光溢彩耀眼夺目。 一只,是条洛可可式厚重繁复,枝缠叶绕的法式古董项链,中间的鸡心粉钻为主,四周白钻、绿水晶为辅,一打开满目奢华,璀璨生辉。 盛颖琪盯着这两样东西,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万若冰看她神色,尤其是脸上,无一丝血色,便更要趁火浇油: “这是令手足抵押在我这里的。” 盛颖琪闭起眼睛,把头扭到一边,完全不想知道个中详情。 “只是我想,这些东西现在对贵府来说,就算不济大事,但在关键时候多少能稍解燃眉之急。贵兄弟这样擅用,恐怕不是持家之道,一时之欢也不能长久啊。” 他一派语重心长,盛颖琪听了只想遮目捂脸。 万若冰继续说: “所以算我多事吧,请盛小姐劝劝您那两位兄弟,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今时不同往日,这类徒耗精神不增助益的娱乐还是暂停为好。有道是,花有再发时。来日方长。” 这里当然是没有赌场的,但史奈特在澳门有分店。盛家兄弟虽然不是会员了,可如果在澳门遇难找他通缓,毕竟这么多年的交情,又有抵押物,万若冰确实没有理由不帮。 盛颖琪煞白着一张脸听他训戒,无声地长叹声气,向他颔首: “万总说得对。这两样东西一件是阿姨的,一件是,是我母亲的遗物,一定是他们以前偷偷拿出来玩没放回去。家里前阵子乱,东西抵押的抵押,还债的还债,账目不够谨严,不小心给他们钻了空子。回去我一定好好提醒他们,不能再这么乱来。” 这话也就对外说来听着好听,其实家里的东西哪有她置喙的余地?她母亲的首饰,像这样的,早就被阿姨据为己有。她全凭小时候见过,阿姨拿出来用了她才能知道东西去处。 这几个月为了解决债务问题,家里确实陆陆续续卖了不少土地和房产,不光国内,世界各地的都有,整栋整栋的住宅楼办公楼,那些主要用来还银行之类的大宗款项。要是遇到稍小些的债款,例如被供货商诉至法院,法院强制执行的,虽然算公司债务,但人家直接堵到门上,你再去掰扯公司是公司,个人是个人已经无济于事,多少要给点交代。为了处理这些情况,那就是变卖私飞汽车游艇古董藏品。 首饰这些小件倒是居后的,主要是卖来贴补家用——虽然家族信托每月有分红,但放在里面的是盛世的股票,而随着股价暴跌分红自然就大幅缩水。卖小件财产就是为了补贴分红不足的部分。 但具体是多少,没人向她交代过。她只知道自己的房间最早被搬空,她的户头最早被征用。全家上下好像每个人都有留点钱备用的需求,只有她孤家寡人,清心寡欲,“没这个必要”。 “姐,你胃口那么小,一顿一个面包也能饱,正经花不了多少钱。” 盛以豪当时如是说。 “对嘛,现在家里困难,我们的钱都拿出来了,你可不能光想着自己。” 他妈跟着说。 盛颖琪虽然没见到他们拿出的什么钱,但习惯了不去和他们争辩。再说争了又有什么用?债务已经摆在这里,大家都在一条船上,为了共度难关交出个人财物是早晚的事。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区别? 所以这会儿她上哪儿知道这两兄弟到底是怎么,又是何时把这些东西搞出来的? “原来还有令堂的遗物?”万若冰露出大吃一惊的样子,“不知是哪件?” 盛颖琪叹气指向项链。 “顽兄劣弟,行事糊涂,让万总看笑话了,不好意思。” “盛小姐也不用这么沮丧,在我看来,贵府和鄙东家,都是世间少有的天命人家,富贵尊享,万世荣华。眼下只是一时运蹇,假以时日慢慢周转过来,自然重登繁荣。这些东西暂时就放我这儿,贵府什么时候情况好了,什么时候来取回,不用担心。” 虽然盛颖琪根本不敢做那个指望,但还是点点头,感激地说: “多谢万总吉言。但愿还能有那天。” “那不用说。您看,倪总不是来帮忙了吗?他一向是福将,盛世的危机有他必定很快就能解除,您大可安心。” 然而他这话一出,盛颖琪反而被定在了那里。 她半张着嘴呆呆地定了半天,因为她发现自己现在好像在有意无意地想要忘了倪天泽和她真正的关系,所以每一次别人的提醒才会像一只巨手拽住了她把她猛地拉回到现实。 好一会后,她眼睛转向万若冰缓缓地说: “这件事,还请、还请万总帮忙保密……” “保密?”万若冰似乎有点意外,但同时脸上又浮上了然的微笑,“这件事?”他的目光落在首饰盘上,“对倪总?” “对他,对别的人……”她扯动嘴角,努力做出个若无其事的笑,“这两件东西用不着保存,您尽可视需要自行处理。以后如果再碰到我的那两个兄弟找你帮忙,也别搭理他们。麻烦您。” 万若冰还是施施然一笑: “盛小姐,你应该知道的,就算我不帮忙,贵兄贵弟也能找到愿意借他们钱的人,不过,那后果恐怕会比找我严重不止百倍。” 盛颖琪不禁又呆了一呆。 没错,如果从万若冰这里弄不到钱,他们也有别的地方弄去,也一定比万若冰的利息更高条件更苛刻。 高利贷…… 所以,还能怎么办呢?盛颖琪咬着下唇陷入绝境。 万若冰看她这样,立刻笑眯眯地就此打住: “哎呀怪我,这些本来就不是您的事,我今天见到您,突然就想到了这件事,突然就拿出来打扰了您,是我考虑不周,抱歉抱歉。您先看衣服,这些事咱们回头再聊。” 可是盛颖琪现在还有什么心情看衣服? 如果现在倪天泽在,不管什么难事都有他给她拿主意,但一来他不在,二来她家这俩二世祖的丰功伟绩她也没脸跟他说,不仅没脸说,还得防着让他知道,否则他就难免要表个态出这笔钱。 她向来和两兄弟算不上亲,但都没眼下觉得这么不想和他们当一家人。气得头疼。 于是万若冰又问她还想要喝点什么,吃点什么,额外再拿些他们新出的科技小玩意过来给她放松放松心情好不好? 她一概摇头,只闷闷不乐地瞅着衣架在面前轮换。 万若冰瞅她这烦心样儿,就低声说: “那您先慢慢看?我和另一位客户有个小小的预约,出去给他回个电话,马上回来。” 盛颖琪当然没什么不行的,点点头: “万总你忙。” 万若冰很快走了出去,她木木地看着衣服,忽然微信提示音响了。 倪天泽把装置展的入场券发了过来,还有句问话: “衣服挑好了吗?” 盛颖琪想了想,示意服务员们停下,给他回话: “没看到什么喜欢的,我待会儿出去买吧。” 倪天泽直接拨了电话过来: “出去买?哪儿?” “现代艺术中心附近不是有个挺大的购物广场?” “‘新春里’?” “嗯,就那儿吧。” 倪天泽以为她是在家里闷久了,想四处走动走动,就说: “好,到时候我去展会接你出来的时候陪你逛。” “嗯。你现在到家了吗?” “刚到。” “你mama怎么样?要紧吗?” “还不知道,我还没进去。” “那你快去吧。” “嗯。”倪天泽应了声,却像是在想别的,忽然说了句,“我们以后少去史奈特也好。” “啊?” “万若冰现在还在旁边吗?” 盛颖琪听出不对劲,也跟着压低声音,扭过身子避开服务员们的视线,捂着话筒答: “他刚出去。怎么了?” “别和他闲聊太多,更别提现在你家里的情况。” “嗯?” “别被他那张脸迷惑,尤其是他对你笑的时候。别和他谈任何私事,不管他表现得多诚恳多让你信任。” “啊?发生什么事了?”盛颖琪刚刚才和万若冰“交流”过家里的事,被他说得紧张起来,却又下意识想要为万若冰辩护,“你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吧?他人挺好的,我认识他很多年了,我家的事他本来就知道不少……” 这时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少爷”的呼唤,倪天泽迅速地说: “你听我的,我也认识他很多年了。具体事情我回去和你说。总之别和他多聊。我已经让司机过去了,由他送你去展会。先这样,我晚点去接你。” 他匆忙挂了电话,盛颖琪握着手机在那儿发了一阵愣。 万若冰快步穿过走廊,走进角落的一间小房间里,关上门,拨出个电话: “李总,您什么时候回来?” “正和人吃着下午茶呢。怎么,事情办好了?” “或者您给我一个地址?” “地址?” “我把盛小姐送过去。倪总已经被我支走了,现在就她一个人,时机正好。我下好药,您看您是回史奈特来享用,还是我给您送到哪儿去?” 那边半晌没出声。 “老板?” “若冰。” “是。” “你哪儿看出我有jian尸的爱好?” “……李总?” “一个女人跟死人一样躺那儿,让动也不会动,叫应也不会应,换你你有兴趣啊?” “……您的意思是……” “我得玩活的呀!活蹦乱跳的,懂吗?!” “明白。那——您看我让她保持清醒,但没法行动,这样可以吗?” “万若冰!”那边“哐”地一声响,不知砸了什么东西,“什么叫活的?没法动我玩儿什么呀?我怎么玩儿?哦,我动她躺着,我还伺候她?我上赶着给她当按摩棒去的是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总。”万若冰僵着脸,忍住气,“也就是您要一个主动的,愿意配合您的盛小姐。” “不然呢?这么难get到上意吗?!” “……不难,是我愚钝。” “不是我说你,你有时候真是死脑筋!” 万若冰咬牙。他哪是什么死脑筋,不过就是想把这种无聊任务对付对付给他糊弄完就结了。反正是李明朗睡又不是他睡,也不是他手下的女人,他管他什么使用体验呢! “您教训得是。那您看这样行吗?要盛小姐现在就对您主动,可能就需要一个相互了解的过程……” “了解屁啊了解?玩玩而已,需要这么麻烦吗?你还指望我们先培养感情是吗?” “……” “你觉得倪天泽上她是靠下药,还是先花了时间培养感情?你就说,倪天泽能办到的事我办不到?” 万若冰深吸口气,咬住后槽牙: “您的意思,我直接和她挑明,一手钱一手人?” “能挑明吗?” “能是能,但成功率……不好保证。毕竟已经先有倪总了,盛小姐现在可能就不是那么着急……” “哦,就她家现在那情况,还嫌钱压脚呗?” “嫌是肯定不会嫌,但她毕竟是盛家千金,并不是没见过钱的普通女孩。再说这种事对她有风险,倪总还在,您又只是玩玩,她未必愿意冒这种险。另一个关键是,我们还不知道倪总出的价钱。如果只是普通的数目,恐怕不太容易打动盛小姐,不然您先把预算上限——” “算算算,不用你了!哎呀,真够啰里吧嗦的万若冰!还号称搞女人的行家呢,就一点小事,你都能办得这么婆婆mama!” “抱歉李总——不然这样,盛家兄弟在澳门烂赌输了不少钱,向我借钱抵押了两件首饰在这里。这事盛小姐并不敢让倪总知道。她待会儿要去看展,您可以到展会上装成和她偶遇,说起这事,到时候她在您面前自然先矮一截,您再施展您卓越的口才和超凡的魅力,势必能让她心服口服,乖乖就范。” “卓越的口才是指——” “这两件首饰里有一件是她亲生母亲的遗物,您可以做个顺水人情还给她,她一定感激涕零,不就有和她深入接触的切入点了吗?” “哦——这不挺好的,若冰?我要是得靠下药才能上女人的床,传出去还怎么混?你看你这局开得就不错!不说别的,要论口才和魅力,那我绝对不可能输倪天泽吧?” 万若冰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全在无语冷笑。他刚才说的“相互了解的过程”正是这个。李明朗自作聪明打断他,最后不还是被他绕回来了? 人在职场漂,一旦遇上顶头上司蠢得像头猪,那虽然是好糊弄,但又不免容易生闷气。 “当然,李总,毫无疑问的。” 万若冰回到房间里,盛颖琪看他进来一声不吭站回原位,不禁好奇: “万总你怎么了?客户很难缠吗?” 万若冰对她展颜一笑: “不难缠,人菜瘾大罢了。” 盛颖琪被他的口气逗笑了:“是吗?” 万若冰看看那些还等在一边的衣服: “您挑得怎么样了?” “不挑了,今天先这样吧。时间差不多了,我得看展去了。” 盛颖琪虽然对万若冰生不出恶感,但倪天泽既然说了,她当然还是要听的。 “可是倪总说至少要让您挑出五件来才行。” 盛颖琪看他如此恪尽职守,倒因为刚才倪天泽的话莫名对他感到了抱歉,所以抿唇笑笑,显出了十分的歉意来。 “不用了,我刚才电话里跟他说过了。如果有需要,我们下次再来。” 展览在现代艺术中心的一二三楼。 因为是最后一天,又是工作日,所以参观者不多。 正是最佳的参观氛围。 车在艺术中心的入口通道停下,盛颖琪正要下车,司机回头对她说: “盛小姐,我就在附近,您有需要就给我电话。” “不用了,待会儿倪天泽、倪总来接我,你可以先回去没关系。” 司机依然笑笑: “倪总来之前我就在附近,您随时可以给我电话。” 司机以往几乎和她没有交流,突然这样说,她自然不解: “是……你们倪总吩咐的?” 司机点头: “是。您快去吧,有什么事不用担心,给我电话就行。” 哦,那盛颖琪没什么说的了。她家里其他人以往出门本来就有兼职司机的保镖、助理那些,身边经常跟着好几个人很正常。只是她没这待遇罢了。 现在她一个人在外面,倪天泽就特地给她安排个人,这也不错,更没什么不适应的。 她下了车进了展厅。 迎面而来的就是一个悬挂在空中的巨型的用废弃回收的电子元件拼装起的地球,直径大概十多米,几乎充塞了整个大厅。不仅如此,电子元件依然通着电,所以电路的流光在球体表面沿着经纬线飞速滑动,使整个装置虽然在表面呈现动态,却更加散发出一种冰冷沉寂毫无生气的气息。 盛颖琪瞬间就被吸引住了,大为震撼,驻足观看了很久,才拔得动腿慢慢往里走。 这个展览完全没有辜负她这么久的期待,她瞬间兴奋起来,暂时把家里的那些烦心事抛到了脑后。 倪天泽把车停好,从车库出来往正门走,正好见到李阿姨从厨房出来,也要进门。 “哟,少爷,回来了?” 她一看到倪天泽,自然就在门前停了下来笑眯眯地打招呼。 “李姨,”倪天泽走到她跟前应了声,问,“家里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呀。”李阿姨看他面露疑惑,又想想,“哦,就夫人刚刚下楼的时候崴了下脚,问题不大,我给她揉了揉,她连药都没让擦。” “没别的事了?” 李阿姨再三想,摇头:“没了呀。”看看他,也奇怪,“你不是和盛小姐在史奈特吗?怎么就回来了?” 倪天泽顿时生疑:“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史奈特?” “史奈特的人送衣服过来说的呀,还说夫人如果有订单可以一起做。” 倪天泽蹙眉:“史奈特的人主动说的?” “对呀。”李阿姨点头笑,“不愧是史奈特,服务格外贴心,没得说。” 倪天泽点点头: “行,你先进去吧,我想起还有个电话要打。” 李阿姨进去了,他走到院子喷水池边上,给盛颖琪发了展览的门票过去,然后打了那个电话。 话正讲着,李阿姨又出来找他,在台阶上见到他就扬声唤了声。他挂了电话,走上去。 李阿姨凑近他低声说: “夫人听说你回来了,问你怎么磨磨蹭蹭的还不上去。” 倪天泽进了门,上二楼。 二楼有个日光房,平时就敞着玻璃门,与大阳台连通,有潺潺流水假山鱼池,还有从下面花园攀爬入室的馥郁藤萝,倪夫人喜欢捧着书躺在这里午后小憩。 “妈。” 倪天泽进去见她合眼躺着,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分别,就轻声叫了声。 倪夫人睁开眼睛。他过去弯下腰,非常关心地细看: “您的脚要紧吗?还是叫医生来看一看吧?” 倪夫人瞥他: “我就说我摔了,你马上知道是脚?” 倪天泽笑: “刚才在楼下问了李姨啊,她说您疼得动不了,我赶紧上来看看。” 倪夫人斜眼睨他,也忍不住笑: “我看你是天天哄着你那个盛小姐开心,学得一肚子的油嘴滑舌!这几句哪句是真的你自己说。” “在楼下问了李姨。” 倪夫人继续拿眼白他: “倪天泽,你真出息了!” 说着要坐起来,倪天泽赶紧伸手扶。 她一边缓慢地起身,一边嘴里念叨: “你别怪我小题大做,你自己说,现在要不是我每次打电话叫,你几时主动回来过?” “是我不好。主要是最近太忙了。” “忙什么?忙着给盛家填窟窿?” 倪天泽还是笑: “哪有这事?您听谁说的?” 他不承认,倪夫人也就冲他瞥一眼: “坐下吧,那么大的人了,还叫我仰着头跟你说话吗?” 倪天泽看这架势,就势在她脚边沙发坐下了。 倪母摆了个头,露出不以为然的样子: “我还用听谁说?不是明摆着的?” 倪天泽依然脸不红心不跳地笑: “您多虑了。” 倪夫人也笑: “那这么说,你确实只打算和盛家小姐玩玩,不打算救她家了?” 倪天泽眉尖蹙了下: “我说了,不是和她玩玩。” “哦,”倪夫人手一摊,“那不还是?天泽,你知道她家总共欠了多少钱吗?” 倪天泽闭嘴不答,过了会儿才说: “您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倪夫人也蹙着眉,用一种既不赞同但又笑着的方式细细把他打量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 “我怎么能不担心?这是我和你爸爸共同创办的公司,他带着你哥哥一起走了,这是他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天泽,我也年轻过,也有过爱情,我知道那是怎么回事。我更知道,这东西就是一种短暂的感觉,转瞬即逝。它靠不住。所以你现在老老实实告诉我,你真的爱盛家那个小妞吗?” 倪天泽收起笑容,郑重点头。 倪夫人便鼻子里喷出声气,毫不意外地又笑,用教一个七岁小孩的口气反问: “你看,我该不该担心?” 倪天泽皱眉: “妈,我保证我和她在一起,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绝不会牵连到公司。” 倪夫人笑着摇头: “孩子,你还太年轻了。这种还没到眼前的事你现在能把胸脯拍得砰砰响,说得理直气壮,但真事到临头的时候,你还坚持得了?你拿什么坚持?她家的债务超过万亿!这是多少个零,你数过吗?到时候她在你面前哀求两句掉几滴眼泪,你就头脑一热,要逞英雄了。我们家这点家底,是能逞这种英雄的吗?你听我一句劝,爱也好,玩也罢,过阵子兴头过了就赶紧和她分干净。也别乱给人家许什么不切实际的承诺,要娶她要救她家要干嘛的,我们家没这本钱,你也别傻,明白吗?” 倪天泽的眼神沉下来,脸绷得紧紧的,嘴巴抿成了一条线。 倪夫人看他这样,又微笑起来,拍拍他的手臂,安抚着: “我的话你回去好好想想,你现在就是在温柔乡里一时转不过弯来,否则这么聪明的脑子,怎么会拎不清里面的轻重?再说这不光是为了公司,也是为你好。我是过来人,比你知道江湖险恶。你是我儿子,我还能害你呀?” 倪天泽咬紧牙关,挤出句: “她生了孩子,我就娶她。我不能让孩子没有mama。” 倪夫人笑起来: “又说傻话!她生了孩子就抱回来,给她点补偿就好了。我儿子这么优秀,大把女孩子喜欢,又不是找不到老婆了,谁说孩子会没mama?” 倪天泽正要再说,她又连连拍着他的手,抬腿下沙发: “好了,不说这么多了,待会儿你小姨一家要过来,你帮我一起到厨房看看他们东西准备得怎么样了。” 倪天泽忍着心头的不快,扶她起来,不得不搭一句: “他们怎么今天过来?” “我叫的呀。你回来得少,今天我脚扭了,她刚巧打电话来,听说了就非要过来看看。那不正好吗?家里难得热闹一下,一家人一起吃顿饭。” 说着她扭头煞有介事地望着他笑着低声说: “楚洁也要回来了!开心吗?” 倪天泽不置可否: “她毕业了?” “就剩半年了,正好回来做实习。” 倪夫人让他搀着慢慢往外走,边走边说: “等她回来我得给她办个接风宴,到时候你发请帖多邀你们那些朋友过来,年轻人多,一起热闹热闹。” 倪天泽一声不吭,倪夫人就又拍他: “听到了吗?” “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