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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话说道:孙明昭听着他们唱歌,意识到他们归乡心切,于是讲起自己的理想,第一次反围剿胜利,捉到张辉瓒,国民党想将张辉瓒换回来,双方在南昌谈判,陈博术向于宝茵问起自己的女儿。 一双凌乱的脚步在荒原中奔跑着,荒原新长出来的嫩草被他的脚步踏的东倒西歪,喘息声在天地之间回荡着,只见他嘴巴微张,汗珠在嘴角划落。 只见远处聚集着密密麻麻的一片人,他们举着拳头,嘴中叫嚷着什么,付其参涌入人群之中,双手来回推着,穿梭在人山人海之中,随着他挤过最后一排人,他瞪大了眼睛,嘴角抽搐地看着高台上。 只见张辉瓒被绑在柱子上,几个赤卫队的人手中握着一支长刀,眼神愤慨地瞪着台下嘴巴一张一合着,张辉瓒脑袋后插着一个牌子,写着“遗臭万年,千古罪人”。 他们手中的长刀闪着刺眼的白光,张辉瓒耷拉着脑袋,鼻青脸肿,眼睛被打得几乎睁不开,他缓缓抬起头看向站在台下神情恍惚的付其参,他露出一丝嘲笑的表情,嘴中喃喃自语着什么。 付其参耳边嗡嗡的,他面目狰狞地抬起手一下又一下砸着自己双耳,在一声声拉长的噪音中,他终于若隐若现地听见了他们的说话声。 只见赤卫队的人不时高举着手中的长刀,长刀猛地划过,一阵阵如同铜锣铁片的摩擦声格外刺耳,长刀在刺眼的白日下闪闪发光,他们大声喊着: “张辉瓒之罪行罄竹难书!一路上杀我战友,屠戮百姓!我们将他交给人民公审!你们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只见台下的人纷纷高举着拳头,他们齐声喊着: “杀了他!杀了他!” “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杀全家!杀他全家!” 付其参左右张望着,他说不出话来,神情和身体仿佛被僵住了一般,他浑身不时一抖,那些赤卫队的人露出得意的神色望着那些喊打喊杀的百姓。 静谧的湖面,倒影出一位愁容满面的人。他坐在石头上,手中夹着一根烟,烟头在他指尖燃烧着,散发着微弱的红光。 他紧蹙眉头,不断抽着烟,烟雾缭绕,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层阴霾。每当他摇头叹息时,一个接一个的烟头掉落在地上,烟头碰撞在几搓草上发出擦擦声。 他两根手指从烟盒夹出一根新烟点燃,猛地一吸,火星四溅,又重重吐了出去,他不时轻轻咳嗽着,白雾在他头顶弥漫着,四周的空气格外压抑,一个士兵站在他身后,凝重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昏暗的天空少见光亮,厚重的云朵不断弥漫着,将几丝凄厉的白光遮蔽,掉落的烟头变成黑白色,逐渐形成重影,堆积在地愈来愈多,烟头末端的光芒逐渐熄灭。 几个赤卫队的人一哄而上一下将张辉瓒从柱子上解开,他们一下将张辉瓒摁倒在地,张辉瓒跪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垂着头,他眼珠左右动着,缓缓抬起头看向台下。 一把长刀被高高举起,付其参惊恐地仰起头看着,张辉瓒见状,哈哈大笑起来,随着一声虎啸冲破天际,长刀猛地落下,鲜血泼洒在地板上,昏暗的天际猛地劈下一道雷,闪电如枯树交错的枝干一般闪烁着。 陈博术在黑暗中孤坐,黑白色的身影半躺在椅子上,双手搭在腹部,手指在手背上不时一起一落。他猛地直起身,眼珠晃动着,瞪得格外狰狞,盯着前方。他嘴角抽搐,颈部爆出青筋,眼眶发着红,他歇斯底里地怒吼一声。 陈博术杀! 无色的窗帘随着风起伏着,窗边的柜子上摆着一个花瓶,枯萎的郁金香在瓶中微微发颤,一片干瘪的花瓣落在桌上,旁边放着一台唱片机,无色的唱片旋转着,播着蓝色多瑙河… 平静的湖面突然泛起涟漪,陈博术杀声久久回荡,一阵猛烈的风吹来,将坐在石头上的人戴的帽子吹落,几根发丝起着涟漪,他抿着嘴,看着湖面逐渐泛起浪花拍打在石头上,染湿了他的裤腿。 他缓缓转过头,神情格外凝重,嘴唇干裂,他看向站在身后的士兵,开口说道: “付书记,要来找我兴师问罪咯…咱们去找他。” 那个士兵走上前,看着他欲起身,他刚想搀扶,轻轻一摆手,便叹着气,缓缓朝着远处走去,脚步踩过早已熄灭的烟头。 张辉瓒的头颅滚落到台下,头颅滚动着触碰到付其参脚尖,付其参嘴角抽搐,他缓缓屈下身,只见那头颅脸上带着笑缓缓睁开眼睛,声音在天地之间形成回音。 “你们把我杀了……真是乌合之众…” “你们要付出代价…” 付其参愣愣地看着那颗头颅,张辉瓒似是躺在付其参脚旁,哈哈大笑着,随着付其参身后传来一声声嘈杂,他一下转过头,只见身后的百姓怒吼着,叫骂着朝着他冲来。 当付其参回头的一刻,一切仿佛都没变,头颅的双目紧闭,依然带着嘲讽的笑,百姓们愤怒地吼叫着,划过付其参身旁的大地,他们冲向高台,对着那无头的尸体发泄着不满。 几个百姓涌到付其参面前,他们拿起地上头颅,来回抛着、砸着。付其参深吸一口气,泪水如滚珠般涌出眼眶,他的手颤抖地扶着膝盖,摇摇晃晃直起身。 一个人的脚步穿梭在荒草之中,他的手抬在半空,一根根狗尾巴草划过他的掌心,脚步触碰草丛的擦擦声不绝于耳,他的手掌缓缓上下翻着,风声穿耳,将他身边的狗尾巴草吹得左右摇摆。 荒草丛生的尽头,也有一个人影缓缓走来,沙沙声不绝于耳,当这个人影走近,一双脚步逐渐停下,而另一双脚步则逐渐靠近,付其参缓缓仰起头,颤抖地说道。 付其参委员…这是为何啊… 委员眼神里透着悲哀与无奈,嘴角发抖,缓缓抬起手,手在半空发着微光,他的手落在付其参肩膀上,开口说道: “其参呐,张辉瓒杀了太多人了,民愤…民怨…难平呐,是我断断不会把他送去公审台…是王明…怪天留不住张辉瓒的命。” 付其参愣愣地望着他,毛委员深吸一口气,缓缓垂下手,从破洞的衣兜里拿出一盒烟,他将一根烟放入口中,看了一眼付其参,眼神格外复杂,便朝着远处走去,付其参眼珠左右动着,喃喃自语着。 付其参王明… 陈博术的头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手指不时一起一落,桌上的电话发出刺耳的铃声,陈博术睁开眼睛,眼珠一动,一下直起身抓起电话靠在耳边,开口说道。 陈博术这里是中央宣传部,我是蒋总司令的秘书,有事请讲。 陈博术眼珠左右动着,另一只手一下落在桌上,他眯起眼睛,脸上透着一丝不可置信,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激动。 陈博术张辉瓒被杀了? 一声声乌鸦的嘶吼在房间里回荡着,一只麻雀在石头上蹦蹦跳跳。 陈博术瞪着眼睛,直勾勾看着前方,他笑了出来,瞪大的眼睛让他脸上的笑容格外诡异扭曲,他缓缓侧过头,嘴巴对着电话低沉着声音说了一句。 陈博术杀。 他一下将电话拿开扣回桌上,双手摁着电话,弓着身子,他的头缓缓抬起,眼珠瞪着前方,脸上的笑容逐渐收起,昏暗的天际电闪雷鸣。 几个穿着军服的士兵摁着几个衣衫凌乱,骨瘦如柴,灰头土脸的人走在荒原中,一个长官模样的人背着手站在远处,他侧头看着迎面走来的一片人。 湍急的江水翻着浪花拍打着满是枯草的岸,只见无数双脚步出现在江岸,江水的浪花打湿了他们的鞋子,染湿了他们随着风起着涟漪的裤腿。 一个士兵大步跑到长官面前,他一敬礼大声喊道:“报告鲁长官!一共一百零七个地下党!人齐了!” 天空投下来那一阵阵刺眼白光将鲁涤平的脸几乎模糊成一个黑影,只见他带着白色的手套,随着他缓缓抬起手,那个士兵一点头大步冲向远方。 随着鲁涤平的手缓缓落下,四周的一切变成黑白色,站在河边的年轻男女们手挽着手,他们缓缓将手高举在无色的天空,手上的锁链在半空叮当作响如汹涌的浪花般。 “同志们!为了理想而死!不枉在世间走一遭!” “我们是被反动派杀死的!我们是光荣的!” 所有人仰起头哈哈大笑着,画面被定格,他们有的满脸血污,有的笑得格外释怀,有的笑得满脸的褶儿,有的微笑着脸上的泪痕闪闪发光。 一声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随着无数锁链飞向天空,四周的一切变回彩色,笑声依然在天地之间回响着,似乎从未散去,汹涌的江水逐渐变成血红色,血浪奔涌着,久久不散。 鲁涤平的身影在硕大而金黄的荒原中格外渺小,他缓缓转过身朝着远处走去,在满是枯草的荒原留下一串冗长的踏痕。 江面起了一层雾,一双脚步踏着鲜血的江水走到中央,一个人大步跑向他身边,脚步踏起一层层血浪,白复成站在雾中,脸上带着微笑,一滴眼泪划过他的脸颊。 白复成这一百零七个人注定不会在世间留下姓名,可你要问我值不值,他们年轻的生命似乎在这世间毫无存在过的痕迹,可就是这样的默默无闻,这样的坚毅与奉献,才组成了我们的党,共产党,只要我们的党还在,没有背离初心,他们就将永远活在长河。 身边的人发丝湿漉漉的,水珠划过她的耳朵,手垂在腿侧,她的手指不断滴下水珠融入血江,二人望着江对岸站得整整齐齐的人,他们手挽着手高举在半空,在一阵阵愉悦的笑声,国际歌从对岸传来。 白复成笑了出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湿漉漉的发丝垂下一滴水珠划过他的脸颊,他缓缓张开嘴跟着唱着,身边的人缓缓抬起双手,手在半空一起一落,鲜红的水珠在半空如繁星般划落。 桌上的电话发出刺耳的铃声,一只手一下将电话抓起靠在耳边,白复成的眉毛紧皱,眼珠一偏看向门外,他嘴角动了动,深吸一口气说道。 白复成是,陈先生,我马上来。 一双脚步在走廊之中大步走着,脚步逐渐形成重影而逐渐消失,又一双新的脚步在走廊之中前进着,一只手缓缓抬起靠在门上,那只手的手指动了动缓缓屈起,在门上敲了敲。 当门被一个副官缓缓拉开,白复成抬起头来,注视着房间里,只见房间里站着几个穿着军服的人。他们站在桌前,转过头来,默默看了一眼白复成,所有人都朝着一旁一侧身子,留出一块正中央的地方。 白复成缓缓地行走着,只见留出的地方前,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双手合十于桌上,他严肃的目光注视着走来的白复成,白复成走近,与那些人肩并肩,他侧头看了一眼站在坐着的人身边的陈博术。 陈博术穿着一身长衫,他低着头,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坐在椅子上的人一清嗓子,抬眼看着站在桌前的所有人,他眼珠左右动着,开口说道。 蒋中正我叫你们过来,一是告诉你们,张辉瓒叫那些人杀了,这些人不讲信用,说好了拿东西跟他们换,又出尔反尔,可见这些人皆为匪徒之流。 蒋中正的手指在手背上来回划着,他深吸一口气微微直身侧头看向身边的陈博术,轻声说道。 蒋中正此刻,我们正处于不容错过的政治宣传时机。陈彦引,你上次给我看的围剿宣传文写得极佳,我已经下令各军广泛传阅。撰写此文的是于先词的meimei于宝茵女士吧。 陈博术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一点头,蒋中正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表情,他扭回头看向前方,开口说道。 蒋中正她是好苗子,天赋异禀,能够书写出如此慷慨激昂的围剿宣传文。让她来执笔,告诉她,不要只写张辉瓒一个人,要着重笔墨于张辉瓒被活捉、被砍以及共产党如何杀人不眨眼。来声讨他们这些令人发指的魔鬼行径。 陈博术轻道一声“是”,蒋中正呼出一口气,他躬下身,低下头看着桌面,两只手逐渐松开,在桌上来回擦着,他紧皱着眉头开口说道。 蒋中正你们党务调查科和特务密查组此次不能再搞窝里斗了,你们要将自己的势力合成一股绳,去全国上下抓捕潜伏的地下党员,听明白没有,尹行之。 几个人相互望了望,尹行之左右审视着他们,他们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尹行之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微笑。随着所有人都点头示意,他们仰头高喊了一声“是!” 白复成黑白色的身影在一台台电台之间快速倒退着,手中的笔落回笔筒,一切回溯着,他的身影逐渐缓慢下来,退出门口,门轻轻合上。 窗帘随风起伏着,一切恢复了正常色彩。 蒋中正抬头看着站在中央的白复成,缓缓站起身,拿起桌上的军帽扣在头上,陈博术见状,便拿起椅子上的军袍披在蒋中正肩上。 蒋中正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开口说道。 蒋中正白复成,对共作战失误,滥杀无辜,导致南京大批地下党员逃窜,暂辞国防部台长之职,回家待令。 蒋中正看了一眼白复成,便转头板着脸朝着远处走去,身上的军袍起着涟漪,陈博术站在桌前看着众人远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白复成依然站在桌前,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缓缓抬起手一拍白复成肩膀,开口说道。 陈博术不是什么大事,就当放个假吧。 白复成抬眼一看陈博术的眼睛,他耳朵动了动,侧头一看身后,早已空无一人,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扭回头看着陈博术。 陈博术愣了一下,看着他脸上的微笑,白复成抿着嘴哼哼几声,逐渐笑得露出两排牙齿,他突然仰起头哈哈一笑,陈博术愣愣地望着他,脸上也逐渐浮现出笑意,白复成一拍陈博术的胳膊,侧头小声说道。 白复成替我谢谢校长,最近杀人杀太多了,杀得我头晕目眩…一闭眼睛啊,血淋淋一片,感觉好像邪气入体一般,我正好想找个机会请假休整休整呢! 陈博术看着他的眼睛,脸上皮笑rou不笑,他抿着嘴哼哼几声,轻轻一点头,开口说道。 陈博术好,休整休整,但也不必担心自己荒废了正事,那些人抓到共产党后,你去刑场做监督,看着他们行刑,看看谁脸上的表情有不忍,列个名单给我,我会着重盯着他们。 无数个黑白色的拳头高举在空中,刺眼的光芒模糊着他们,手上缠绕的铁链闪闪发光,乌鸦扯着嗓子嘶吼着,几只鸟的影子飞过白日,枪声响起,拳头仍然高举着,只是铁链消失不见。 白复成眼珠左右动着,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轻轻一点头,抬起手对着陈博术敬了个略松垮的礼,高喊一声“是”,便转身朝着远处走去。 陈博术看着他的背影,眉毛一挑,背着手走回桌前坐在椅子上,他缓缓将头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白复成大步走在走廊之中,脸上的神情格外复杂。 白复成缓缓将手抬向半空,手指在半空上下移动着,他缓缓将手靠在门上,他的胳膊顶着,缓缓将头靠了上去,肩膀微微发着抖。 白复成咬着牙,根根发丝风中发着颤,他黑白色的人影在江水中徘徊着,清澈的水沾湿了他身上的长衫,雾气裹挟着他的身影,让他失去了方向,他身体左右转着,左右看着,一声抽泣从他嘴中发出,他张大着嘴巴,努力压着声音。 一只手缓缓抬起握住门把手,白复成黑白色的身影仍然在江水中徘徊着,头发湿漉漉的粘连在一起,发丝末端的水珠不断划过他的脸庞,他一下转过头,一转身气喘吁吁地朝着远处奔跑着,脚步踏起阵阵浪花。 那只手一摁门把手,白复成瞪大眼睛,踉跄几步走进房间,白复成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几台电台仍然不时冒着绿光,红光。 他呼出一口气,侧头一看门把手,用手握了握,眼珠左右动着,他侧目眼神透着锐利看向前方,大步走向办公室,一拉门朝着房间里看去,只见娄悦中手中拿着文件在柜子前整理着,他听见开门声侧头一看,脸上露出笑容,开口说道。 娄悦中长官,您回来了,那些学生已经毕业被分配进尹先生的密查组了,冷清不少。 白复成愣了一会,他深吸一口气,娄悦中眼珠左右动着,大步走到白复成面前,看着白复成眼眶上圆滚滚的泪珠,娄悦中紧皱着眉头,白复成抬起手一抹,笑了出来,将头顶的军帽摘下,开口说道。 白复成以后不用叫我长官了,我滥杀无辜叫总司令撤职了。 娄悦中愣了一下,白复成迈开步双手握着军帽走到衣架前,将军帽挂了上去,他脱着身上浅绿色的军服,双手捧着默默看了一会,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他颤颤巍巍吐出一口气,将军服挂在衣架上。 白复成如果你还认咱们相识一场,以后打了照面,称呼我一声兄弟吧。 娄悦中眼珠左右动着,不可思议地侧头看向白复成站在衣架前的背影,他的手在腿侧微微一动,忿忿不平地开口说道。 娄悦中撤职了?而且,陈先生当时不是没说什么吗?我不是说了是我的责任吗?学生都毕业了…长官,这不是卸磨杀驴吗! 一双脚步在木地板上静静走着,她的手背在身后,走到墙壁前停下脚步静静听着,白复成侧头看向娄悦中说道。 白复成总司令自有安排吧。 白复成整理着身上白色的衬衫,他缓缓转过身走到桌前收拾的东西,一个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两个人都愣愣地看向门口。 陈亦灵我就说嘛,今日之结局毫不意外,毕竟国民党在一九二七年就干过卸磨杀驴的事了。 只见一双脚步出现在门口,陈亦灵笑着看着收拾东西的白复成,白复成和娄悦中互相看了看,陈亦灵一砸吧嘴,哎呀一声,缓缓走进办公室四处看着,她开口说道。 陈亦灵可惜咯,这地方就要换人做了,不过,国民党有一点做对了,把你这杀人魔以杀人名义薅了。 娄悦中一皱眉,他抬起手一捋头发叹了口气,白复成笑了笑,他接着收拾着手中的东西装进箱子里,边收拾边说着。 白复成陈小姐的言论在下不敢苟同,实际上,我是去干一项更机密的任务,党国从来不会薄待自己人,各有各的安排嘛。 白复成将箱子抱在怀里,他大步走出桌子朝着门口走去,路过陈亦灵身边时,他停下脚步,侧头看着她,小声说道。 白复成陈小姐,你作为人称党国大脑的女儿,不要再说这些没谱的话,要多替你父亲的处境考虑。 陈亦灵眼珠动了动,白复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缓缓张开嘴打了个哈欠,陈亦灵侧头看着白复成远去的身影,她一转身,大声喊道。 陈亦灵我听见你哭了!你以为什么而哭!是愧疚吗! 白复成站在办公室外,一下刹住脚步,手指在箱子上缓缓搓着,眼珠晃动,娄悦中默默望着陈亦灵,又侧头看向站在门外的白复成,白复成缓缓转过头,笑了出来,露出两排牙齿,一只眼睛一眨,喊道。 白复成乐极生悲! 说着白复成哈哈大笑着朝着远处走去,陈亦灵听着他的笑声渐行渐远,低下头也笑了起来。娄悦中默默望着挂在衣架上的军服与军帽,风不时将衣尾泛起涟漪。 白复成我似乎发觉到了,这个女孩心中抱的理想,是与她的国民党父亲完全不一样的,我居然感觉到一丝并肩作战的渴望,可我不能告诉她我是谁,这几次短暂的见面,她话语中带给我的新潮是这个枯朽的世界里最温暖的力量。 白复成走在街上,一片白鸽的羽毛在半空左右摇摆着,缓缓抬起手,羽毛落在他的手心,他笑了出来,对着羽毛轻轻一吹,羽毛朝着天空飞去。 娄悦中颤颤巍巍抬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他抿着嘴,缓缓跪在地上,颤颤巍巍抬起另一只手抓住军服的衣尾,肩膀不时一抽。 几个戴着礼帽的人手中握着枪,他在街上大步奔跑着,几个穿着长衫的人在他前面逃窜着,来来往往的人纷纷驻足愣愣地看着。 随着几声枪响炸起,几个逃窜的人被打中腿部跌倒在地上,他们的腿挪动着,手向着前方伸着,几个握着手枪的人大步冲向前方,他们一把拽起那几个人的胳膊朝着巷子里拖去,街上留下几条血路。 尹行之大步走在走廊之中,白复成跟在他身后低着头走着,四处挂着的铁链左右摇摆着,叮当作响,随着二人的脚步前进,痛苦的哀嚎声愈来愈清晰,尹行之侧头看了一眼白复成,笑着说道。 尹行之谢谢白老师培养的一批人才,我们刚刚抓到的窝点,极有可能,是南京唯一的漏网之鱼,他们给江西拍了一封关于我党下令全面抓捕潜伏人员的消息,被你的那些学生当场拦截到了。 白复成笑了笑,他没有接话,只是默默跟在尹行之身后走着,随着那凄惨的尖叫声冲入耳畔,白复成缓缓抬起头,侧头看着一个人满脸鲜血绑在柱子上,几个人手中拿着鞭子抽打着他。 白复成侧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尹行之身上穿着风衣,他双手插在兜里透过一根根铁柱看着行刑的人,脸上不觉露出一丝笑容。 他侧头看着白复成,抬起手一拍白复成的肩膀,白复成浑身一抖,他眼神愣了一下侧头看着尹行之,只见尹行之微笑着低下头看着白复成的眼神,低声说道。 尹行之白长官是陈先生亲自委派的监督,请自便,您觉得哪里有不妥的地方,请指出来。 白复成眼珠左右动着,他笑了出来,摇了摇头,尹行之一挑眉,从兜里掏出钥匙,将铁门拉开,几个行刑的人侧头看向走进来的二人,纷纷闪到一旁。 尹行之看着几乎被鲜血包裹的人,侧头看着那几个行刑的人,行刑的人穿着一身白衬衫,衣服上染红大片,如同白纸上的血山,尹行之问道。 尹行之怎么样,他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没有? 那几个行刑的人摇了摇头,白复成的脚步缓缓走向前方,他站在那个行刑的人面前看着,尹行之深吸一口气眼珠一偏看着白复成的背影。 别的牢房不时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喊叫与打砸声,白复成低下头嘴角动着,他一下抬起手抓住那个地下党的下巴,抬起头恶狠狠瞪着他,怒吼道。 白复成你是干什么的!说! 那个人闭着眼睛,鲜血流淌在白复成的手指上,他突然笑了出来,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是南京霞恩昌仁中药铺的老板李毅寻…一九三零年来到南京…” 白复成咬着牙,一下抬起手扇在那个人脸上,他深吸一口气,手来回搓着鲜血,侧头看向身后的尹行之,他开口说道。 白复成杀了他,既然这是南京最后的窝点,那所有的联络线早就断了,除了他们老窝,谁也不知道谁是谁,共产党从来不横线联系,留着他们已经没用了。 身后的人哈哈大笑起来,牙齿上满是鲜红的血液,身后的白光一闪一闪着,尹行之看着白复成沉默一阵,他呼出一口气低下头,手一抬。 那几个行刑的人冲向前方拽起解着那个人胳膊上的绳索,那个人一下倒在地上,手指在地上发着抖,大口喘着气,几个人一下架起他的胳膊朝着牢外走去。 尹行之看着白复成的背影,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插着兜朝着门外走去,他边走边说着。 尹行之白长官,尽监督员之责,刑场做记录。 白复成闭上眼睛,缓缓仰起头,天花板正中央的灯泡冒着刺眼的白光,在他头顶微微旋转着,白复成的身影在走廊大步走着,脚下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血水激起几滴血珠浸湿了他的裤腿。 一辆辆卡车驶入拱门,随着卡车停在无尽的黄土中,几个拿着枪的卫兵将拴着铁链的人推下车,白复成缓缓推开车门走下车。 刺眼的白光照得他睁不开眼睛,他眯着眼睛仰起头看着天空,天旋地转着,白复成头低下时,尹行之站在他身边,远处站着整整齐齐的人,无不满身鲜血,衣服被打烂了,裸露的皮rou红紫色。 几个握着长枪的士兵整齐地列着队伍走到那几个人身后,尹行之一直笑着,白复成侧头看了一眼他,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随着一声声枪响,四周的一切变成黑白色,尹行之和白复成仰起头近乎疯狂地大笑着。 无色的血水在土上蔓延着,一个个士兵将枪挂在肩上后退着划过白复成和尹行之身侧,尹行之低下头微笑着望着远方,车辆倒退着,几个满身是血的人缓缓从地上站起身,画面被定格,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无色的树叶在风中摇摆,沙沙作响,刺眼的白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影影绰绰得,随着叶子摇摆,一切恢复彩色,只剩下白复成一个人站在荒凉的黄土中。 白复成依然哈哈大笑着,他伸开双臂,风将他头顶的发丝泛起一阵阵波浪,直到笑声沙哑之时,他摇摇晃晃得转过身朝着拱门走去。 他的手在腿侧不断发着抖,一股鲜血从他嘴中喷出,他瞪大眼睛,踉踉跄跄向前几步,重重倒在地上,他的手紧紧扣着黄土,眼前的一切格外朦胧,他抬起手使劲砸着土地,哀嚎着。 他的哀嚎声沙哑而凄惨,陈亦灵的脑袋从拱门外探出,愣愣地看着趴在拱门下的白复成,白复成的手不断砸着地,因为他的吼叫,嘴中的鲜血不断往外流着。 陈亦灵缓缓走进拱门中,她蹲在白复成面前,只见白复成瞪大着眼睛,可眼神涣散,脖子上青筋暴起,双腿来回蹬着,眼角的泪珠不停得涌出,陈亦灵缓缓抬起手扶住白复成的肩膀。 陈亦灵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一个国民党人看完行刑共产党后,居然气绝倒在地上,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人,只有我看见了,那天他吐血几近死亡的模样,我冥冥之中感觉到…他和别人不是一丘之貉… 陈亦灵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白复成双目无神地被她搀扶着朝着拱门外走去,口中的鲜血拉了丝染红了衣襟。 二人的背影在白灿灿的光芒下逐渐被模糊,白复成黑白色的身影在江水中奔跑着,身影在雾中模糊不清,他左右张望着,迎面撞到一个人,他捂着胸口看着站在面前的人。 只见陈亦灵脸上带着微笑,发丝不断掉着水珠,她的手从江水中抬起,手不断滴答着水珠,白复成也笑了出来,将手伸出,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