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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岩梅万分委屈地答应以和为贵,同意三天之内必回北京。 有了这个铺垫,虽说骆岩梅到底是没忍住拉着夏多说了半宿的话,但夏多的态度坚定,耐心地把重复了不知多少次的话再跟骆岩梅讲了一遍,母子俩都还算心平气和。 到最后骆岩梅终于意识到,小儿子这不是为了博得父母的关注在闹情绪搞叛逆,他是来真的。 夏多走后,骆岩梅辗转反侧始终难以入眠,脑海中闪过的全都是夏多小时候的样子,原本骆岩梅以为这些自己都是不记得的,本来她对小儿子的关注就不多,可是这一晚的回忆却丰富得让她吃惊。 特别是夏多被送往云边的头一天晚上,他久久凝视她的眼神,当时骆岩梅只匆匆瞥了他一眼就忙着去参加一个慰问部队的演出了,她没有回应小儿子的疑问和祈求。等演出后归来,家里已经少了那个总是不知疲倦咚咚咚跑来跑去的脚步声,还有时不时发现什么奇怪的甲虫、积灰箱箧里的古旧物件时发出的惊奇又欢悦的叫声…… 那么闹腾的一个孩子,少了他一个,家里变得清静了不少。他不会再头顶铁锅手挥铲勺地突然跳出来吓自己一跳,还嚯嚯哈哈地要给自己表演少林功夫;不会再拿着做完的数学题集跑到对数字十分迟钝的夏滢面前炫耀,气得夏滢一边告状一边哭;不会再猫在地下室里鼓捣那些破铜烂铁电子元件,害得吃饭时几乎全家出动来找他一个…… 那时候骆岩梅想,把孩子送走其实也没关系,反正平时她忙着团里的工作,回到家里又要当孝顺媳妇,又要照看夏湾夏滢,真是没多少精力去分给小儿子了。而且,夏多又时常被接到他外公家里去,母子俩相处的时间实在不多。送给小姑子养,和养在自己家,区别不大,夏多又不是不记事的时候被送出去的,他忘不了谁是他亲妈。就算是想他了,等到过年的时候也就见着了…… 谁知道居然养子成仇了呢?连亲妈都不认了,这孩子心真狠。也不知道像谁。反正不像她。 恍恍惚惚地才合上眼,夏多就来敲门了,骆岩梅一向注意自己的形象,即使是当着儿子的面也不肯放松,楞是把夏多晾在门外半个小时,自己收拾妥当化好了妆才打开门。 骆岩梅用粉底和胭脂把自己化得容光焕发,夏多也没看出来不妥当,依旧是按照计划陪着她去自己公司转了转。 骆岩梅以前也去过工厂之类的地方演出,什么一汽啊一航啊,多大的场面都见过,与之相比星图电子实在是微不足道。可是一想到这是小儿子一手鼓捣出来的,骆岩梅竟然生出一种别样的自豪感,连她自己都觉得诧异。 但是再一想他带自己来看这些的目的,骆岩梅又把这种自豪感给压下去了——夏多是在告诉她,就算离开了夏家,他也能成就一番事业,所以,他不怕。 是啊,他不怕,不怕夏家对他的打压,也不怕家里人不认他。 她想起父亲反复教训自己的话,“你迟早有后悔那一天”。呵,后悔?当初她不想生这个孩子,可公公和丈夫非要她生,要把孩子过继给小姑子,也不是她的决定,凭什么到头来要她来后悔? “挺好的厂子,可惜不知道还能支持多久。”骆岩梅冷冷地说,她知道公公和丈夫暗中动的手脚,对不听话的孩子就得用些雷霆手段,哪能像骆老爷子那样惯着,都把孩子给惯得往邪路上走了。 夏多淡淡地说:“就算星图真没有了,也没关系,只要我还活着,就可以有第二个星图。” 骆岩梅冷笑一声:“不知天高地厚。”她高傲地转身,“夏多,做为母亲,该劝的我劝了,该做的我也做了,你还不知羞耻,死不悔改,我也没办法。反正我对你是仁至义尽了,你好自为之,以后吃了苦头不要埋怨我没提醒过你。就这样,我去机场,你不用送我。” 夏多向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的徐选使个眼色,徐选会意地小跑着去把车开过来,夏多人可以不去送行,但总不能连辆车都不派。 骆岩梅觉得心脏跳一拍空两拍地难受,肺里像是有个火盆,每呼吸一口气都灼烫着气管和鼻腔。她看着汽车远远驰过来,但耳中却听不到车辆运行的声音,那辆车看起来也像是在高温的空气里要被蒸发掉一样模糊。 骆岩梅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夏多及时接住了她,但促不及防之下自己单膝跪在了地上,他顾不上膝盖被磕得生疼,惊慌地扳过骆岩梅无力地侧过去的脸查看她的情况,脱口而出:“妈!” 得知骆岩梅生病住院,孙丽华十分热忱地要去探望,还吩咐墨北买了好些水果,自己抱了一捧百合,得意洋洋地走进了病房。 骆岩梅是因为疲劳和忧虑过度引起的高烧,晕倒也只是因为低血糖,但她那突然一晕倒真是把夏多吓得不轻,孙丽华和墨北进病房的时候,两个人正在争执到底要不要出院。 “你不是希望我赶紧离开深圳吗?那还非把我留在医院……”骆岩梅突然紧抿起嘴唇,高傲地看着走进来的孙丽华母子,虽然是穿着病号服半躺在病床上,可依旧是一副目下无尘的样子。 孙丽华回头对墨北“耳语”,“啧啧,幸亏夏多长得不像她,脾气也不像,不然你成天看着个鼻子翘到天上去的人还不硌应死。”然后又回过头来对着骆岩梅笑容满面地说:“这不是,听说你病了,我领孩子来看看你。别的且不论,该有的礼貌咱得有,是吧,骆老师?” 骆岩梅:“……” 夏多摸了摸鼻子,实在是孙丽华故意把“耳语”说得让在场的人想装听不见都不成,那笑容再亲切也掩盖不了她是来看笑话的事实。虽然夏多的策略一向是倾向于讨好孙丽华的,但他真心害怕再把骆岩梅给气晕过去——他现在多少能体会到冯望南的心情了。 墨北把水果放下,还没来及得说什么,就被孙丽华把百合塞了个满怀,“小北,去找个瓶子把花插上。生病嘛,本来心情就不好,床头放个花啊草啊的也能调节调节心情。” 墨北向夏多投以同情的眼神,乖乖地出去寻觅插花的瓶子了。 孙丽华拉过夏多来,亲昵地摸摸他的头,语气诚恳地说:“我说骆老师,咱都这么大岁数了,别学小姑娘那一套,节什么食啊,把自己身体都搞坏了不说,还把孩子给吓够呛。” 骆岩梅默默深呼吸,她天生条件再好,毕竟也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不管是锻炼还是节食,还是眼看着体型一天天在走下坡路,在歌舞团里环绕着的年轻演员哪个不是盘亮条顺的,这已经成了她心底扎着的一根刺了。老实说,她的低血糖还真跟平时控制饮食脱不开干系,孙丽华这话算是戳中她了。 骆岩梅不是口齿伶俐的人,对孙丽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