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久禁闭
永久禁闭
已到深夜,月光依旧十分皎洁明亮,光线顺着大开的窗户照进屋内。 窗棂上还坐着一名玄衣男子,只见他背靠窗框,单腿支起,另一条腿悬挂而下,明明是要掉下去的姿势,男子却一幅悠然自得的模样,可见其下盘稳如磐石。 灰青和风钰两人在不远处侯着。 “风钰,怎么回事?回来之后世子为何一直坐在那里发呆。还时不时地咧开嘴浅笑起来…怪渗人。”灰青今日一整日都跟在七小姐身边,所以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风钰皱了下眉头,世子确实有些不对劲。 灰青又忍不住打了两个哈欠,他现在不关心世子为什么坐在那儿笑。他只关心世子什么时候去休息,这样他也能去睡觉了。 次日,慈静院的荣安堂内。 “孽障啊,孽障!”萧老夫人捂住胸口微微喘着粗气。 “老夫人!保重身体啊。”一旁的王嬷嬷见了立马赶紧上前安抚,过了好一会儿萧老夫人这才平静了些。 此时地上跪着一个梨花带雨的少女,正是杨馥琼。 “你说,你说!是不是你买凶欲对灵灵不轨!琼儿啊…你、你糊涂啊,这回祖母也保不住你了…”站着的老人一下子颓丧下来,连身形都稳不住晃了晃。 “外祖母!外祖母,我没有,琼儿没有!定是他人诬陷琼儿,外祖母!”杨馥琼跪着爬过去抓住萧老夫人的腿,希望外祖母能再救她一次。 “莫要狡辩了!琼儿,抓住的歹人已亲口承认,就是你的丫鬟水丽受你命令与他们做交易,水丽也都招认了。长公主能饶你一命已是宽宏大量,你、你就好好在香平阁静心思过吧。”萧老夫人说完转过身子背对着杨馥琼,吩咐道:“来人,送表小姐回房,没有我的命令不允许踏出房门半步。”话音刚落从两旁走出两名粗壮的仆妇,一人一边抓住杨馥琼的胳膊。 “外祖母…外祖母…” 凄凉的叫喊声渐行渐远,直到完全听不到了。 萧老夫人才把身子转回来,一下子跌坐在座椅上。 …… “杨表姐?竟是杨表姐要害我?”萧爱灵猜想过那些有可能加害她的人,唯独没有想过杨表姐会加害于她。 “就是她。你这颗单纯的小脑袋瓜子,还傻乎乎着呢。娘见到那丫头的第一眼起就知道是个不安分的,更不是一个善茬。要是知道收留在府中日后会加害我儿,当初说什么也不同意她在府中暂住。”长公主平日里不常生气,现下正阴沉着脸,可见这次真的是触及到她的底线了。 “娘,哪有这么多早知道。那…娘是打算如何处置她呢?祖母那儿?想必祖母心中也是颇为难受。”萧爱灵面含担忧。 “暂且先关着吧,你祖母那儿不必担心。她老人家是个通透的人,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心里明白着呢。”长公主轻轻拍了拍萧爱灵的手安抚她,又接着问起:“近日和宋二进展如何了?宋二这几日倒是不见踪迹,唯有今早一大早就急冲冲地赶过来,说是要探望你,娘给回绝了。” 萧爱灵沉默了,脑海中突然出现昨夜的画面。 那个从天而降,逆着月光站在门口说‘别动她’的玄衣男人,宽厚结实的胸膛,俊美又带着焦急的面容,修长有力的大掌托起她的腰… “娘,宋二哥确实不是与女儿相配之人,况且女儿一直把宋二哥当作兄长,而不是儿女私情。”萧爱灵很认真地一字一句说出自己的想法。 “罢了罢了,此事你自己考量吧。娘就不cao心跟着掺和了,要是你嫁不出去,娘大不了养你一辈子有何不可。”长公主笑着打趣。 “娘,嫁得出去,您就不要cao心了。”萧爱灵看到自己母亲还要再详细盘问一番的模样,赶紧出声打断,“娘,我困了,要休息了,您快去忙您的事吧。” “娘哪里有什么事要忙!快说,你有想嫁的人了是不是?是谁?快跟娘说说…”长公主双眼发亮,心中想着:这丫头莫不是要开窍了? “睡了睡了,我睡着了,睡着了。”萧爱灵立马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长公主见怎么逗她都无动于衷,也无可奈何了,只好先行离开,想着下次找机会一定要好好问一问。 香平阁 “是我错了吗?不,我没错!我没错,我只是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杨馥琼坐在梳妆台前,手上拿着一把梳子梳着发尾一直在喃喃自语。 “水丽。”喊完之后她才想起水丽已经被发卖出去,现在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水丽已经把信送到,为什么谢世子那边却没有任何行动? …… “世子,查到了,杨表小姐意图加害飞翩郡主,现下已被萧老夫人关了永久禁闭。”风钰回禀着刚刚打探回来的消息。 “果然是她。”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不一般,她一定知道些什么,看来只能见机行事了。 一想起昨夜的乌龙事件,谢清韫就不由自主地显露出笑意,她真的很可爱。半掩在袖中的长指微动捻了捻,昨夜握住的细腰、靠在他胸膛上的香软娇躯他此刻都还记忆犹新。也不知道灵灵回去后怎么样了,有没有被吓到。 …… “郡主有令,打开房门。”桐花立在门口,对守门的婆子吩咐。 “是。”婆子恭敬回礼,从腰间拿出钥匙插进锁扣,“咔嚓”一声锁开,推开门,“郡主请。” 杨馥琼呆坐在床头,听到动静猛地回头,怨恨的目光直直射在萧爱灵身上。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恐怕萧爱灵已经死了不下千百十遍了。 “杨表姐。”萧爱灵细细打量床上坐着的人,不过才几日未见,杨表姐就已经消瘦得不成人样。 “惺惺作态。”杨馥琼知道自己奈何不了萧爱灵半分,所以她不想见到萧爱灵,更不想对方看到她狼狈不堪的样子。 “并没有。你怎么样与我无关,以往你看我不顺眼,或是在祖母面前上眼药,我都觉得无伤大雅。姐妹之间的玩闹而已,可是你竟想找人毁我清白…”顿了顿,目光直直看向杨馥琼,“你如今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罢了。有因必有果,只是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能让你恨我至此。” “哈哈哈!恨你不是应该的吗?没有你,我便是外祖母最疼爱的人;没有你,那个人或许也会倾心于我。都是你,都是你!你本来就不该出现的!”杨馥琼激动地站起身来。 那个人? 萧爱灵思索片刻,看来不止是因为嫉妒还有爱而不得而生恨,迁怒到她身上了? “祖母向来都是疼爱你的,本郡主也没必要去刻意争宠,因为我知道祖母也是疼爱我的,她老人家对待每一个小辈都一样。至于,你说的那个人,本郡主并不知道是谁,是你的就该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抢也抢不来。”萧爱灵说完,转身往门口走去,要跨过门槛时又突然顿住站定,背对着杨馥琼轻叹一声,问道:“你把你十九年的光阴都放在嫉妒、怨恨,不甘上面,你觉得值得吗?这十九年你过得开心吗?” 你把你十九年的光阴都放在嫉妒、怨恨,不甘上面,你觉得值得吗?这十九年你过得开心吗? 杨馥琼盯着紧闭的房门,萧爱灵早已走远,房间又恢复了安静的样子,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耳边是萧爱灵临走时留下的话语,重复着一遍又一遍,值得吗?快乐吗? …… “灵灵,那日多亏谢四哥,今日你跟我一同去镇国公府府上拜谢。”萧正渠本就长着一张娃娃脸,此时一本正经老成的模样,倒是显得有几分滑稽。 “你这两日怎么了?被母亲训斥了?不怪你,是我自己的错。”萧爱灵想像小时候那样摸摸他的头,才发现与前一段时日相比,小十又窜高了不少。 “灵灵,我知道。再也不会了,是我没能好好保护你,没有下次了!”萧正渠像往常那样扯出一个大笑容,忽然意识到自己要成熟要稳重,立马又板起脸来。 萧爱灵被他的表情变化弄得忍笑不禁,“好了好了,不是要去镇国公府拜谢谢四哥吗,快走吧,去跟母亲禀报一声,挑些礼物带去。” 宋珣得知萧爱灵在灯会上遭遇劫持之事后担心不已,他想去探望萧爱灵却被长公主回绝了。今日已经是蹲在卫国公府府外的第三天了,从早到晚,可惜一直没能见到他想见的那个人。七夕那天他原本也是要去找萧爱灵,且已经准备好了那日要对她表明心意,只不过… 他外出游历的第二年,有一次路程耽误了没能及时赶回镇上,不得不停留在山林中留宿。许是他赶路过于疲惫,靠坐在树旁休养生息,不注意便睡了过去。醒时是被胳膊上的一阵刺痛惊醒,睁开眼眸便瞧见不远处树枝上,盘踞着的一条五花十色,他从没有见到过的毒蛇。此蛇应是剧毒,只是咬了一小口他便觉得意识开始模糊不清,准备晕倒在地之际隐约看见有一个人影走到他的身边,之后就失去了全部意识。 等到他第二日醒来,床边守着一个姑娘。听那位姑娘所言,是她路过那片山林救下中蛇毒的自己。经几日的相处他发现姑娘老实淳朴,于是离去时告知那姑娘他的身份和住址,许诺救命之恩他定会报答。 只要她有所求,他必应答。 他没有想到姚月会来京都找他,而且姚月言明心悦他,要做她的正妻。 “郡主,慢点。” 宋珣的思绪被门口那边传来的声音打断,双眼忽然一下子亮了起来。 “灵灵!”宋珣赶在马车出发前叫住萧爱灵。 “宋二哥?”马车另一侧是骑着马的萧正渠。 “宋二哥有事吗?”萧爱灵看一眼面前这个胡子拉碴的男子,心下有些复杂,“宋二哥是有话对我说吧?我们去那边说?”往后面指了指。 “灵灵…你没事吧?”宋珣打量了萧爱灵几眼,她的气色很好,整个人同往常一样,应该没有什么事。 “谢宋二哥关心,灵灵无碍。”萧爱灵想了一下觉得还是与他说开为好,“七夕那日在桥上,我看到了。” 宋珣瞳孔一阵微缩,脱口而出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姚月之间只是朋友,不是…” “宋二哥,你听我说,我没有误会。姚月姑娘和你什么关系跟我也无甚关联,我知道宋二哥对我的感情,但是只能说声抱歉,我一直把宋二哥当作兄长,并无男女之情。灵灵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萧爱灵瞧一眼不在状态的宋珣,也没有出声打扰他,只吩咐门口的小厮照看好他便乘车而去。 宋珣什么都听不见了,唯有那句‘我一直把宋二哥当作兄长’格外的震耳欲聋。原来最难的感情莫过于: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郡主,慢些。”桐花伸出手扶住正要从马车上下来的人。 萧爱灵今日一身葱绿色对襟襦裙,头发挽成一个元宝髻,无需过多的首饰点缀,也能从气质上看出这个姑娘的不一般。 “灵灵,你在这里等我。”萧正渠大步走向镇国公府大门。 “通报一声,就说卫国公府十公子与飞翩郡主来访。”萧正渠站定在门前对守卫吩咐一声。 守卫看了一眼萧正渠和他身后的少女,拔腿飞快地就往府中跑。 没过一会儿守卫就回来了,恭敬地行了礼,道:“十公子,郡主,我家大将军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