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忘却与被忘却

    严浩翔还叫了刘耀文一起来玩飞盘，两个人好胜心都重，在场地上左冲右突配合流畅，连开三局未尝败绩。

    宋亚轩跟他们一队几乎不需要出什么力，不犯规就行，三场比赛下来汗都没出，到场边搬了一箱运动饮料，其他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闲聊。

    宋亚轩拎了两瓶橙子味的去找严浩翔和刘耀文。刘耀文和他俩在一起上过编曲课，帅哥之间惺惺相惜，聚在一起发现爱好重合的地方也多，严浩翔一上来还和他有点不对付，但后来反而是他俩聚在一起玩的多。

    宋亚轩那时候还在张真源的温柔乡里醉生梦死呢。

    刘耀文兜起衣摆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接过宋亚轩手里的饮料，一边谢他一边拧开，喝了一口下肚之后问严浩翔，“张哥不是回来了吗，今天怎么不出来玩玩？”

    一时间气氛十分凝滞，严浩翔瞪大眼睛假装木头人，宋亚轩恨不得把他盯出一个洞来。

    刘耀文还浑然不觉，“咋啦，你们还有人和张哥不要好呢？”

    严浩翔恨不得能把刘耀文摁进地里。

    但是时间无法回溯，话一出口无法撤回，世界上也没有第二个张真源。

    严浩翔吐了一口气，“他休息一段时间。”

    刘耀文傻傻地点头。

    但是下一秒严浩翔的衣领被宋亚轩揪住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刘耀文喝了他一声，“宋亚轩！”

    其他人人看见之后也不敢随便插手。周围不知道有没有认出他们这些艺人的人在蹲守偷拍，放出去又是一篇大新闻。

    刘耀文把他的手从严浩翔衣服上拿了下来，一手握着一边，不给他俩出手的机会。

    “怎么回事？”

    严浩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冷哼一声，“这个问题你还是问宋亚轩吧，除了他没人清楚我哥为什么要躲着他。”

    刘耀文嗅到了其中的怪异，“怎么了，不是有矛盾了吗？”

    严浩翔对这傻狗直男也无语，耸了耸肩，把自己的手从刘耀文的手里抽了出来，“今天就到这吧，打了三局也累了，我走了。”

    刘耀文察觉自己一脚踩进了他们的不可说里，满脸尴尬，松开手拍了拍宋亚轩的肩膀，“他也可能就是一时生气，不好意思啊。”

    宋亚轩咬了咬后牙，没忍住呛了他一句：“你还有替他道歉的职责呐。”

    刘耀文挠挠头，心倒挺宽，“我说错话了呗。”

    宋亚轩也对他有些无话可说，多少套点消息，“你知道张哥回来之后住哪吗？”

    刘耀文弥补错误的态度很积极，“严浩翔家里。”

    好，好，铜墙铁壁。

    得从长计议。

    ————

    后来张真源把自己那间别墅高价出手了，和宋亚轩一起住到了市中心一梯一户的大平层里。他们俩虽然都不差钱，但日子随着惯性过就显得很简朴。

    宋亚轩的日程表张真源都知道，一般当他带着箱子走进家门的时候，迎接他的都是坐在沙发上的张真源，等他卸下疲惫之后共赴温暖的被窝。

    但是那次宋亚轩录完新歌的宣传物料回来之后，屋子一片漆黑，他心下一惊，赶紧打开客厅里所有的灯——张真源没在沙发上。他轻手轻脚地推开卧室门，看见被窝里一个隆起的弧度，心落回肚子里，“张哥？睡着了吗？”

    被窝里传出一声低低的呻吟。

    宋亚轩快步走到床前，打开了床头的夜灯，即便在黄光的照射下也能看出张真源的脸上没什么血色，发白的嘴唇紧紧地抿着。

    “怎么回事？”宋亚轩仔细闻了闻，周围空气里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受伤了？我看看哪里破了。”

    宋亚轩一边说一边拉开被子，和预想中的伤口不同，张真源浅色的睡裤上有深深浅浅的血迹，杂乱的痕迹指向了共同的起点。

    裆部。

    或者说是，zigong。

    宋亚轩把手伸到张真源裤腰那，慢慢地把睡裤褪了下来，白净的大腿上还有干涸的深色痕迹。勾起内裤边慢慢地往下拉，张真源的大腿rou轻轻地颤抖了两下。

    宋亚轩的手伸到熟悉的rou缝那，摸到了塞在里面的一坨东西。

    宋亚轩看着张真源的眼睛，上挑的凤眼里已盈满泪水，不知是痛是羞，抱着宋亚轩的手臂摇头，“不要看了，别看了。”

    宋亚轩手下感觉那有点像纱布，“怎么了？”，问是要问医生怎么说，心里已经猜得七七八八。

    “宝宝走掉了。”

    宋亚轩帮他把裤子一一拉平整，“什么时候？”

    “一个月之前……大概，太小了，医生也不好判断。”

    宋亚轩擦净了手，用被子把张真源裹了起来，让他的脑袋窝在自己臂弯里。

    “没事的，我都没想过他能来。”

    好像此刻才是适合泪水涌出的节点，宋亚轩觉得自己的手臂像是托起了一条深邃的溪流。

    病历本和处方单都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宋亚轩翻出来认真读了，还上网看了一堆真真假假的专家视频认认真真地把关张真源恢复期的饮食。张真源zigong薄弱但是身体底子不虚，恢复得不错，一个月之后已经看不出此前血色全无的样子了。

    宋亚轩为这事推掉了一个综艺常驻，何姐念叨半天，宋亚轩也不能说真实原因，随便编了一个理由宽慰她。但何兰何许人也，这么多年行走江湖嗅觉都敏锐到能牵着大脑走向真相。她猜到宋亚轩是为了张真源，但是更具体的事，宋亚轩不知道她能料到几分。

    何兰只轻飘飘撂下一句话，“秦导跟我点名要人，说有一个音乐家的角色要你演，这事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耽误啊。”

    秦小濑，不用前缀修饰的天才，国内外媒体报导他的措辞一路从超新星到唯一天才，溢美之词的背后就是秦小濑闪耀到刺眼的才华，在学校拍的处女作即斩戛纳短片金棕榈，此后进入片场运作正式的电影机，更是斩奖如麻。张真源也演过他的电影，藉此捧到一座金熊。不过喜欢钻研花絮的人也发现，在片场内相谈甚欢的男主和导演宣传期反而显得心有芥蒂，是否中间有事没谈拢，令人生疑。

    不过后续也没有更劲爆的消息曝光，反而是作品获奖的消息接二连三地传来，大众的注意力就逐渐转移了，即便偶尔有不死心的人持续挖掘，也难以在一无所获中继续坚持。

    一切便不了了之。

    何兰告诉他电影会一直在欧洲拍，宋亚轩放心不下大病初愈的张真源，一直在咨询具体的拍摄日程，力图把每个空隙都塞上回中国的航班。

    张真源一上来还觉得心里发暖，喊他到了片场就听导演的，好好把戏拍了，他好歹也是个大明星，在国内不会没人照顾。

    “也不知道导演严不严，要是好说话，我就商量商量尽量早点杀青回来陪你。”

    “这次是哪位导演呀？”

    “秦小濑，所以何姐不许我不去。”

    张真源梳过宋亚轩发间的手顿了顿，“哦，他对戏比较严格，但是还算好说话。”

    “那我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软磨硬泡使其通情达理。”

    张真源轻轻地摇摇头，“把我的名字保密。”

    后来宋亚轩去见秦小濑，不像个孤僻的天才艺术家。秦小濑剃了清爽的短发，整个人光净整洁，眼睛不大，笑起来弯弯的，没有表情的时候显得比较冷酷，气质更像政法精英。讲话的声音略低，语音标准，非常动听，很容易引起人的好感，宋亚轩在片场和他拍了半个月的戏，已经和他称兄道弟当上了朋友。

    “我想问一下，是不是能把后面两场图书馆内的戏移到前面来拍？”

    秦小濑摘下眼镜，卷了卷被涂得五颜六色的剧本，“也许可以，我看一下，这样的话你就提前杀青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宋亚轩抿了抿嘴，突然想起张真源的叮嘱，摇了摇头，“我弟弟前段时间发了消息过来，说我们家里的小狗生病了，我想提前回去看看，如果不能协调的话也没事。”

    秦小濑翻到了宋亚轩说的那两场戏，“当时放到这里是为了协调金女士的时间，现在金女士已经被推进ICU了，不能参演了，正好要和前面的一起拍，你倒提醒我了。”

    图书馆的戏份本来邀请了88岁的配角女王金利客串，金女士开拍之初还和剧组的成员通了视频电话，两个多月之后却入院抢救，人生无常之感让大家也有些消沉。

    宋亚轩谢过秦小濑，却突然对张真源的嘱咐产生了好奇。

    他发消息给何兰：“姐，秦导和张真源关系怎么样？”

    何兰先是发了个问号，表示他这个问题有点无厘头，过了一会儿又挺保守地说一起拍过戏应该算是熟人，张真源的交友情况她这种外人也不会清楚。

    宋亚轩又在微博搜秦小濑，除了影评人的长文之外，秦小濑还有不少颜粉，经常钻研他的穿搭和生活轨迹，点开【实时】里的【全部微博】，宋亚轩发现有个账号发秦小濑的穿搭和同款餐厅特别积极，连秦小濑家里的盘子是什么牌子都知道。

    点进主页，个人简介除了一堆意味不明的圈内黑话之外，还有一条是“雷张真源勿扰”。

    怪。

    真有点怪。

    人红是非多，这是肯定的，但是为什么一个专注于秦小濑的账号要专门在简介里写明此条，值得推敲。

    这个账号一共发了四千多条微博，除了秦小濑的衣食住行，剩下的都是博主本人生活的发泄和记录，一点其他公众人物的信息都没有。宋亚轩翻了两千多条，时间线已经推到了《海印》的宣传期。

    ——《海印》正是秦小濑导演、张真源主演的那部电影。

    这位博主转发了好多条影评人赞美秦小濑的评论，但是夹在其中的还有好几条长图分析，因为时间久远，原图已经无法加载，缩略图根本看不清字，但是此博主转发时发表了不少对张真源的激烈言论。宋亚轩把这些文物般的图片保存到自己相册里，决定借助专业力量修复文物。

    进行完一番考古挖掘之后，宋亚轩发现自己背后的衣服上都是汗。手机震动了一下，张真源发了消息过来，问他是不是近期就要杀青，庆功去哪里玩一圈。

    刚和秦小濑谈及提前杀青，张真源就发了消息来问，结合此前种种，秦小濑偶尔对着手机时的笑容也被特意放大，宋亚轩心里的不安像一条饥饿的猛兽，吞食着他的安全感。

    张真源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说柏林的Fendi柜姐发了信息过来，这段时间皮草到货，买的多送礼物，让宋亚轩刷他的卡买几件新衣服，给柜姐充点业绩。

    体贴大方又好草的金主，宋亚轩觉得自己有时确实是不够珍惜。

    他想至少沉沉地把这场美梦做到清醒的那一天。

    他不愿醒来，不知道张真源是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