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64:Below The Surface(地表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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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 64:Below The Surface(地表之下)
「我想先聽聽你的計劃。」鑒於藥店老板的一貫不靠譜,趁著眼鏡與天竺菊討論著綠線流向的間隙,我一把拖住布雷德利,問:「你剛才提起的影子,需要怎麽看?」 「先搞清上弦月在哪,這一點不會變,對嗎?那麽山形水影都會以此被投下暗影,猶如自然界的模板那樣。當你意識到這點後,不妨去走上幾步,轉幾個身看向自己的雙腿。」 男子在前方引導,要我將註意力集中在腳下,就這麽走了幾步,眼前的光陰變化,點明了企湖果真是個磅礴虛像。為何這麽說?因為明月是輪自然光,投射下來的光芒都是同一個方向。然而人的影子卻會不斷變化,它一會兒在腳底匯成扁圓的點,一會兒又跑到了人的正前方,被拉得極長並延綿到了山脊正前,這在現實中,是不可能會發生的事。 「逗留在道場時,我已註意到這點不同尋常,起初以為是閃爍的燭光,而後越瞧越不對勁。當下到地窖,我明白了過來,走道裏不是修著許多xue燈嗎?你打底下走過人影就會變幻。所以,現在的我們,仍在走道的某一段中。」布雷德利長嘆一聲,撫著我的肩惱道:「醉蝶花,你也知道,困在這裏的幾天,我大部分時間都被你倆揍得爬不起身,只能通過胡思亂想來緩解肢體上的疼痛。可是,這個該死的妖陣,搞得連我也尋不到夾壁在哪,若是被繼續拖延下去,人頭馬將很快找到這裏,這才是真正要命的大事。」 「看看我是怎麽分析的?這個燭影陣,將冰蟲與稻草修士也一塊困住了!」眼鏡聞言轉過臉來,說:「這之後的事嘛,就聽從小老妹的安排,我倆已分析得差不多了。」 「不必,想我堂堂蒼露鹡鸰,連自家老巢在哪都尋不到,說出去豈不笑掉別人大牙?沒有大姐我照樣有辦法。」藥店老板一抹鼻涕,背起手踱著方步,自言自語起來:「播報那個死女人下來氣哼哼揍人時,咱倆持續交手了三次,因此附近的巖燈都被搗爛了。」 「你當初為何會想到,跑來女神峰底下,開掘秘道呢?」我啃著蛇果,漫不經心地問。 「是啊,為什麽會來這裏,揮汗如雨地刨坑掘壁呢?因為我不願繼續被黑幫盤剝,只想安安靜靜生活,而放眼周遭鄉裏,只有女神峰上這座古堡,最適合藏毒和修建秘密實驗室。」藥店老板狡黠地笑了笑,說:「你或許不知道,早在去年,莉莉絲們已被圍過一次山了。」 究竟是去年的夏末還是夏初,布雷德利已記不清了。可以肯定的是,在當時康斯坦丁還未破殼而出,掌管山頭的仍是七煞女。這批古舊派與現在的莉莉絲們截然不同,她們是一群喜好行俠仗義的女性。被人稱作暗夜天使,當代版的薩伏納羅拉,教條的恪守者。 當柔弱女子纏上麻煩,或是有人目睹不公,她們首要想到的不是走訪警局,而是會去附近鎮上的Mall,往一個號碼為383的儲物櫃裏塞進匿名信。在每周的周四,暗夜天使們會打開鎖匣,並取走它們。這麽做的用意,是為了不給彼此添麻煩,甚至都不用打照面。 而那一次,古舊派們差點將自己玩砸,因為收到舉報信後,她們連夜去沖擊了一個公共停車場,搗爛兩輛冷藏車門鎖,將困在廂內的十多個非法移民解救出來。這些被困者在華雷茲上的車,是被拐帶至此後輸送去各大色情場所的貨物,對外稱作郵購新娘,原本在隔天將被轉移去弗吉尼亞,這麽一來,她們便得罪了銅星槍會。 說起這個槍會,它可一點不簡單,那是由好幾個黑道世家聯盟的龐大犯罪團夥,橫行於佐治亞中部,體量大到連鴛鴦館男人都得退避三尺。所以當自己的貨包被人奪了,槍會迅即查出是莉莉絲們所為,便糾結了百十余人登山踢館,古舊派們方才察覺大禍臨頭,便放棄女神峰紛紛出奔,趁著這場混亂,布雷德利資助了她們一筆跑路費,反正這片山頭已被她們放棄,不如留給他來搞點名堂。暗夜天使的大長老無暇顧及,便隨口應承了下來。 這座舊碉堡在被莉莉絲們占據之前,曾是另一個邪教的聖堂,據說大屋底下錯綜復雜,有著面積超大的地窖。莉莉絲們在沃星頓郡的Tennille另辟領地期間,男子來到孤山實地蹲了幾天,嘴角露出笑影,泛渣之井仿若天造,好似專為他個人設計,實在是個隱秘的好去處。布雷德利本性謹小慎微,白天仍在劉易斯維爾開店,到了夜晚就駕車來此刨挖,埋頭苦幹。 哪知天不遂願,幾個月後,莉莉絲們不知通過什麽手段,居然與對方達成和解,又人五人六地混了回來。當發覺地窖被他搞得一團糟,古舊派大長老勃然大怒,單方面撕毀合約將男子轟趕出去,自那以後,他被勒令再不得靠近孤山,直到康斯坦丁的主動邀約。 「這當真是你一個人搞出來的?老板你可真能耐,竟然將地窖刨得這麽深,還蓋起了上下層。」天竺菊將信將疑地掃了男子一眼,抿著嘴笑問:「你簡直頂得上一支工程隊。」 「大姐肯與我逗樂,說明她已釋懷,不像前天那麽敵視我了。」布雷德利陪著傻笑了幾聲,忽然一摸腦瓜,狐疑起來,問:「上下層?哪來的上下層?夾壁內就是蜿蜒走道啊。」 「我的眼睛不會出錯,所有的綠線都集中在幾個點上,然後像個漏鬥般往下擴散開去。」天竺菊製止男子提問,道:「一時半會很難說清綠線是什麽,反正你只需記住,我能看見一些特殊路徑。露西的人影沒在附近,那麽只可能往底下走了。時間這麽倉促,這個上下構造絕不可能是她所為。老板,你再想想,會不會是連日暴雨造成哪裏坍塌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座建築曾是軍堡,有著良好的下水道系統,不會受潮更不會漏水進來。我怎知道原因呢?自從被播報那個死女人關進道場庫房後,我沒機會再下來,否則也不至於這麽被動。」布雷德利連連搖頭,便催著紫發妞在前開路。剛走出幾步,他忽而又停了下來,兩只怪眼骨碌碌打轉,喃喃自語道:「難道說,這就是缺失的六十二平米麽?」 「老板,你把知道的都說清楚,這樣時不時吐出一句幾句,多耽誤事啊。」眼鏡終於體會到男子的尿性有多可憎,他示意布雷德利快步跟上,別繼續逗留在險地。 通過藥店老板一通解釋,原來在開掘秘道前,鹽井底下的刑房,以及其他用途破屋,他全都做過精密丈量,可對照道場同等面積,計算下來發現缺了六十二平米,這部分空間不知被隱藏在墻縫中哪一段。他最初下鏟的目的就為了找到它,結果忙了數月也一事無成。 「這麽隱秘的事,番茄又是如何獲悉的?難道你跟她提過?」馬洛扶了扶眼鏡,問。 「這事我對誰都沒提過,包括康斯坦丁,怎會隨便說漏嘴?你們不提我都忘了!」布雷德利打斷馬洛的喋喋不休,蹙緊眉關思索了一陣,忽而大叫起來:「我記起來了!咱們把前後次序搞混了,這件事與那個妞無關。而是播報這個死女人,一切都是她搗的鬼!」 「怎麽又忽然扯到Dixie身上?到底是怎麽回事?」我製止住眾人七嘴八舌,問。 「最初找我麻煩時,她也不敢深入,而是用猛火將我逼出來,然後選在開闊地交手。結果當然你們都知道了,這些不是重點。在廝打過程中,發生過一件怪事,至今我也想不明白。那就是每回我將播報這個死女人困住拔腿飛奔,卻反而不及她快,被擋住了去路。」藥店老板長籲短嘆了一番,道:「我對自己說,也許她比我更高等吧,想來只有這種解釋。然而卻全然不曾換種思維,或許在這一過程中,她故意破壞了夾壁格局。」 「老板,你的意思是,Dixie的野火燒透了某些板材?那當時是否傳出過爆炸聲?」 「大火燃起時,我還以為是哪裏的煤氣管道被引燃了!傳出爆炸聲?廢話,當然有啊,沖天氣浪和濃烈煙塵,我那時被搞得焦頭爛額,怎記得許多?烈火雖奈何不了我,但架不住佐哥的尾巴被燒禿,我只得牽它出去。可一爬出夾縫,火就自己滅了!」 「這種事需看得更多,才能知道底細。身處事件漩渦中心,永遠猜不透背後的謎面。當水落石出,再回顧往昔,會發現原理是那麽簡單。好比那種漫漫無期的連續劇結局,驚人般相似,概括起來就是一句話幾個字。然身處其中,卻想破腦袋也不明白。所以冒險的本身,會令人著迷,甚至是賭上自己的小命,也在所不惜。」眼鏡歪著腦袋,笑了。 「沒事少說晦氣話,什麽死不死的,現在是一個求知的處境麽?我才不願折在此地。保全這條性命,才能出去繼續與他們死磕,將Dixie的rou身要回來。」我做了個噤聲,不耐煩地推了把天竺菊,問:「地方到了沒有?還要走多久?露西的蹤影找到了嗎?」 「就在你眼前,至於番茄,渺無蹤跡。」她捂著傷處步履蹣跚,額頭凝起豆大的汗珠。 我伸手去撈,頓覺腳下一松,猶如踩進了一口沙坑,身子把持不住平衡,隨著失控的軀體深滑下去。繼前撲、跌倒、爬起這套循環動作無數次後,當眼神清朗,漆黑的夜色慢慢消散,我正一頭紮在布滿油花的汙水坑裏,滿目殘垣斷壁,四周散落著崩裂的墻磚,這是個我從未涉足過的逼仄甬道,儼然已進入布雷德利刨挖的墻縫之中。 「目障怎突然解除了?」當實物出現在眼前,我一時恍惚,有些適應不過來。 「看來她並不比我高明在哪。」一張陰慘慘的大臉猛然從背後探來,男人揉了揉突兀的怪眼,盯著我目不轉睛,又說:「原來總會跑在我前面,就是這麽來的。」 「你是指與Dixie纏鬥時燃起的大火麽?那麽,能否看出這究竟是墻縫的哪一段?」 「雖然燒得面目全非,但勉強還能分辨。」他朝犄角旮旯裏一只漆黑的鋁盤努努嘴,道:「瞧見沒有?那是我為佐哥帶進來的水盆,現在的位置應該是地窖前半段,錄像監控室背面。很顯然,沖天大火無意間燒透了板材,讓那缺失的空間被暴露出來。」 「你們誰來看看,她從剛才起狀態就很差,身子變得冰涼。」說話間,眼鏡邁過瓦礫,指著背上的天竺菊,氣喘籲籲說:「我不懂醫,她怎麽了?難道那個大長老。。。?」 「我問過康斯坦丁,她說鹡鸰的手法治標不治本,只能暫時封住瘡口。這是過量失血後的癥狀,所以,大姐真正需要的是立即輸血。」藥店老板急忙為蟲子女人開脫,喃喃自語起來:「再熬上幾分鐘,一切就將結束,只要離開這個鬼地方,大家都會好起來的。」 「木已成舟,再多埋怨也枉然,我看這樣。」取過一支煙,我抽了幾口,說:「布雷德利,大姐和眼鏡一個殘一個弱,殺機到來,留在身邊她倆只能礙事。你親手開掘的這條地道,對地形比誰都更了解,不如將她們帶去相對安全的地方安置,待到一切結束為止。」 「這種場所你別說真有一處。但帶到地方後,我又該做什麽?」男子撓了撓頭皮,問。 「廢話,當然是回來這裏。難道靠我來給你們打掩護?那要你這只鹡鸰幹什麽?」我呵斥了幾句,藥店老板這才悻悻然招呼倆人跟上,相互扶持著,消失在遠處黑暗盡頭。 待到人聲消散,耳邊變得靜謐,死寂中夾雜著不知哪裏傳來的嘁嘁嗦嗦流沙聲,令這條被烤得焦黑甬道,隱隱透出些許神秘感。這件事迪姐怎從未跟我提過呢?也許她覺得無關緊要,也許她那時正生著我的悶氣。順腳走了幾步,我來到雜音的匯集之處,有條一人多高的豁口,正醜陋地爬在混凝土墻正中央,由這裏開始整段土道垮塌,地勢象個漏鬥般陷了下去。我凝了凝神,打開射放頭燈,剛想側身進去,就被沙塵裏的某件東西吸引了註視。 就在我俯身撿取時,余光散瞳中掠過一條人影,在頭腦還來不及思索的同時,意識已提前控製rou體拔出了安貢灰。說時遲那時快,我不待來人靠近,猛然轉身便刺,當鋒利的刃口抵近對方咽喉一寸間距,方才辨清面目,這家夥 居然是剛離開不久的布雷德利。 「我警告你,別再這般鬼鬼祟祟靠過來,知道剛才有多危險麽?我可能會誤傷了你。發生了什麽事?怎又偷偷摸了回來?」擡起腕子看了看表,僅僅只過了二十秒,這點時間放在如此難行的塌方現場下,最遠不會超出十五米。我下意識地往他身後掃了幾眼,眼鏡與紫發妞沒跟在背後,不由感到狐疑起來,雖口吻放緩,但依舊緊握著安貢灰,不敢松懈。 藥店老板癡癡地盯著我的臉龐凝視片刻,轉而東張西望,似乎正在竭力回憶著什麽。 「你不會是隨便將人帶到路口,遙指某個方向讓她們自己去找吧?怎做事那麽敷衍呢?我的傷勢比她輕許多,不過是被你女友爆毆一頓傷口再度撕裂罷了。」見男子舉止異常,神色慌張,我一把推開布雷德利,打算沿途過去,奚落道:「你急吼吼回來,是想趁著沒人繼續在我身上沾便宜吧?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麽處境!蟲子女人興許就在附近。」 「不,你誤會了,我忽然記起一個細節,如果沒瞧見如今的地道,可能連我自己都忘了。若不搞明白,一定會出大事。」藥店老板轉身拖住我手臂,嘆道:「在最後一次與播報這個死女人纏鬥時,我假裝服輸,將她帶去了鹽井最後一間房,也就是囚禁那名少女的囚牢。趁其不備我鎖了門然後拔腿飛奔,結果回到錄像監控室前,她再次站在道口擋住去路。」 聽完男子陳述,我臉色瞬間青灰下來,倘若真有這件事,不啻說明Dixie鑿穿了囚室內墻,通過甬道又快速回到大門方向,露西為何下來後便不見蹤影?很顯然她在爬坑時註意到了這點,倘若任她胡來,一旦穿透秘境抵達莉莉絲們現在的庇護場,則大勢去矣。 「將疑點說出後,你大姐便讓我忙自己的去,並說自己是個成年人不必在邊上陪著。所以我這才折回。對了,見你趴在地上,是在找東西麽?」藥店老板朝角落掃了一眼,問。 「是,我發現了一些難以解釋之物,既然你剛巧問起,」我朝頭頂指了指,問:「不妨用你鹡鸰的特殊視覺看一下,目前我倆在哪個位置?是不是正在林子底下?」 「誒?為何會這麽問?我不是說過了嗎?好比有座二層建築,樓上是道場,樓下就是地窖,幹嘛聯想去了幾百米外的樹林呢?這應該是最基本的常識啊。」男子大步流星來到豁口下,學著我的模樣翻找起來,當撥開塵土細觀,他不由愕然。信手撿起捧在掌心反復摩挲,不由困惑起來:「我不該想也不想便譏諷你。這卻奇怪,為何過去我開掘時不曾見過呢?它是哪來的?又怎會被埋在土山底下?從外觀來看,潮濕新鮮,卻又像死了很久。」 這正是我要他來神秘之物的緣由。它其實是一株枯萎發幹的植被。倘若是幾片枝葉,則可能是被誰鞋底沾染帶進了夾縫,然這些葉片有半個巴掌大,並連著粗碩莖須,軟趴趴歪在地上活像條死蛇,一頭掩在焦土之下,而另一頭藏在豁口深處。換句話說,因劇烈爆炸產生氣浪翻動了土壤,在將磚墻轟開的同時,令所謂消失的六十二平米內的它被暴露出來。 「所以讓你來透一透,我們是否正站在後山地表之下?這爛葉沒準是老樹地根呢?」 「這是附生草本的枝葉啊,單片來看像銀杏葉,但排列卻更接近蕨類,它需要氧氣與水,通常生長在樹下或水邊,怎能在厚重土壤裏繁衍呢?又不是塊莖植物。抱歉啊,不是我不為你看,而是我剛成為妖怪道行尚淺,不懂你所謂的透是何含義。」男子爬起身,拍了拍膝蓋浮土,指著豁口說:「既然它是裏頭炸出來的,那麽唯有更進一步,才能知曉答案。」 我擰亮頭燈,表示準備好了,然後將身一躬下去。誰知剛爬了幾步,屁股就被藥店老板猛力抱住,他使出吃奶的勁將我拽了出來。回頭去看,男子臉色慘白,他來不及解釋,便架著我腋窩拼命倒拖!我正待發問,嘴卻被布雷德利捂住,同時耳邊傳來他的低語。 「快退!有種刺耳怒吼從裏頭傳來,咱們在凝視破洞的同時,這東西也在觀察咱們!」 「可我什麽都沒聽見!莫非是你搞錯了?這種塵封已久的墻縫裏怎會有活物?」 「來不及細說了!你快跑,我來攔下它!」男子話音剛落,就像團氣霧般炸開,空蕩蕩的罩袍飄在半空,無數指甲蓋大小的黑紅硬甲聚攏在豁口前,織起了一面密不透風的堅盾。 我頓感芒刺栗起,一個箭步跳出圈外,掩入朽墻側後探頭張望。藥店老板雖好色,但沒無聊到分不清場合,鹡鸰具有強烈的危機意識,能在猝發前防範於未然。驚叫聲在墻縫內傳響,又將天竺菊與眼鏡勾引回來,她們不及多問,順著我的視線死死盯著豁口,手心腳底全是濕汗。人逢倒黴喝水也塞牙,誰能料到這死寂一片的火宅現場還有這等貓膩?雖然沒聽見野獸的咆哮,但第六感在心頭劇烈閃爍起來,一股絕大的不祥正撲面而來! 「我也感覺到了!這附近不會只有我們四個吧?其余人都跑哪去了?即便那位大長老在,也能壓住陣腳。」馬洛面如死灰,使勁掏著口袋,試圖找尋防身武器,惱道:「即便老板全力以赴,又有什麽用?之前他也同樣抵擋過,但還是被稻草修士輕易突破了!」 「你這四眼崽真懂寬慰人,沒想到我令你們那麽沒有信心。老子再沒用,但也為了心愛的女人奮不顧身沖在第一線,你又做過什麽?」空氣裏來來回回竄流著男子的怒斥,抱怨聲此起彼伏,就在眼鏡打算反唇相譏,罵聲戛然而止,耳邊傳來急促的呼吸和男子的驚叫: 「來了!」 我本能地跳到面前擋下,端穩安貢灰嚴陣以待,並催促倆人要她們速退,天竺菊暗嘆一聲來不及了,撥開我的肩頭揉了揉眼,嘴角勾起一絲困惑。我覺察有異,擰亮頭燈射向豁口底部,見那氣勢如虹的東西終於爬將出來,將廬山真面目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一聲嬌柔的低嗚想起,那物盤腿坐下,自顧自舔起爪來,眾人倒懸之心終於放下。 「亂彈琴,一驚一乍的,又是寬衣解帶,又是化為蟲豸,就喊我們來看這個?」眼鏡冷哼數聲,說:「也許將我們打發走,他也就為了尋個由頭,利用這妞頭腦不靈光,找點樂子相互調情。真是虛驚一場,我還以為你倆撞鬼了,這不過是Krys的寵物。」 「但剛才的怒吼真真切切,顯得尤為嚇人,我怎知道原來都是它搞出來的?怪不得找半天也沒瞧見,原來是獨自竄進夾縫了。」一條粗短身軀從角落踱步出來,藥店老板尷尬地撿起罩袍裹上,嘆道:「你們是rou身凡胎,識不得兇險,那種次聲波人耳無法捕捉。」 「老板應該沒那麽無聊,雖然我沒聽見任何動靜,但感到有股莫名的不安,令人難受得想要大喊大叫。」爬進甬道的小貓,已臟得尋不到半個黑毛,通體沾滿褐色泥漿,只剩得兩只銅鈴大眼在黑暗中熠熠生輝。天竺菊望著它,思憶起生死未蔔的藍花楹,問:「能將普通叫聲折射並不斷放大,是否表明封墻內既空曠又深邃,並蜿蜒曲折呢?」 「有可能,這是共振放大原理,不啻說明xue內有一處或幾處的風口,彼此間是互通的。」見有人圓場,布雷德利滿臉堆笑,忙討好地打算替她抓貓。啟料小東西見生人靠近,背毛倒豎,從男子胯下滑走,又一頭紮進豁口內,隔著破墻窺視著我等。 「這只貓在之前,曾是某位旗鏡師豢養的間諜,受過特別訓練,你捕不到它的。」天竺菊要男子走在第一個,道:「我所說的上下層,就在破墟內,只是辨不清深淺。它或許想帶我們去看些東西,所以才會露臉。既然地方到了,不去走一遭實在難以甘心。」 往裏探了幾米,眾人方覺又是誤判,豁口內並不存在一個方方正正猶如房間般的天地,而是大量混雜著潮濕砂土的巖層帶,那是地質結構崩塌後亂石造成的真空。正所謂人走房門,狗爬狗洞,天然地xue於黑貓而言相對寬敞,可要讓人去走,就只能匍匐而行。眼鏡走在最末,剛進狗洞便大呼上當,不過誰都沒敢提出再退回去。經受過呂庫古陰宅的諸多歷練,叫我等明白一個常識,那就是這種滿是流沙的泥洞只能往前不能倒退,一窩蜂往外亂擠,很可能會造成二次塌方。這麽一來,不用別人動手,我等將頃刻間葬身黃土。 狹窄泥xue內不知為何,溫度高出外界好幾度,仿佛進入悶熱的梅雨季節那般。同時窪地中積滿漿汁,人跪行攀爬,不時陷入其中,被浮在水面上的爛葉與蟾蜍焦屍所襲擾,苦不堪言。然而這些細小玩意,卻令戶外冒險經驗豐富的眼鏡喜出望外,他認為在破墟對面,一定存在著連接外界的露洞或風口,不然這些存在於地表之物,又是如何輾轉來到地底的? 眾人聽他說得頭頭是道,便想快速通過這片產道般難行的地xue,一辨真偽,他究竟是吹牛還是真才實學。轉過幾道折口,迎面撲來陣陣渾濁空氣,個中包含著一股稀薄異味,說臭卻不臭但又格外腥,給人一種熟悉之感。我放緩手腳,想要仔細嗅嗅深究它是什麽,哪知氣味剛吸入鼻翼,喉頭便泛起陣陣惡心,令我不由得幹嘔起來。藥店老板見狀,忙說那是以蚌殼為主食的鴨屎氣味,所以多半是排泄物,還是莫要多做理會才是。 黑貓在眼前一晃而過,很快又傳回叫聲,它似乎抵達了一個相對寬敞的地方。這點令消沈的眾人頓時來了精神,便加快手腳攀爬。壓抑至極的環境下,人若全神貫註緊盯腳下,精神將很快崩潰,最好的方式,便借著聊天緩解註意力。 我問身後倆人為何不好生躲藏再度折回,當真是被布雷德利的驚呼所吸引麽?據眼鏡說,男子帶去的安全之所,實際正是他之前的藏身處,一個五米見方的偏室。土屋簡陋狹窄,大半面積堆著工具,是條筆直的死路,在凹槽裏安了一道鐵柵當屋門,甚至連個桁架邊框都沒有。人頭馬倘若竄進甬道,一腳就能踹倒,沒有退路的她們,就只能乖乖束手。 出乎意料的是,藥店老板卻顯得若有所思,若在以往,不論有理沒理,必然要反駁幾句,以彰顯年長我們許多。見其微微皺眉,我剛想開口,卻被男子順勢拽住手腕,他叫聲小心了,牛蛙腿發力,猛得往上一竄。 我只覺頭頂松動,旋即渣土如雨般墜下,再睜開眼時,已被帶到了一個地皮毛糙卻相較平整的地界。由於射放頭燈全在眼鏡的背包裏,我很難辨識環境,漆黑中只見得布雷德利兩只怪眼閃閃發光,周遭還蔓延著零星的余燼。焦味中一股腥氣立即透鼻襲來,好似近在咫尺。 「怎會有個密室?看來並不是缺失的面積。哪來那麽多紅蠟?到底是誰修造的?」男子站起身,在這片空間來回踱步。不久聽見底下喊,他才回過神,與我七手八腳將人撈上來,天竺菊也同樣嘖嘖稱奇,我立即翻出頭燈,擰開後打量起四周來。 一間棱形屋企出現在眼前,面積超出了六十二平米,由此說明並非藥店老板所指空間。這裏除了混凝土只有一個壁爐,巖漿般的紅色辣油從裏往外滾湧而出,此刻已發硬結塊,並鋪陳了就近大半地磚。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早已被人搬空。在密室中心位置,栽著一株郁郁蔥蔥的怪樹,同樣燒得焦黑發硬,那種長蛇般的蕨類枝椏散落一地,黑貓正在撕咬它們,沖著人群齜牙咧嘴。顯而易見,之前所見,正被來來回回瞎跑的它帶出了甬道。 「幹嘛要在屋裏種樹?誒?那股怪味就是由樹身散發的。」眼鏡背起雙手,繞行來到跟前,他觀望幾秒,示意我蹲下馱他上去撥弄,說:「在亂發般的樹杈間,掛著幾坨東西。」 「這像話嗎?居然要我一個女流馱著你上去掏鳥蛋?」雖不情願,但我也被激發出好奇心,便任由眼鏡踩著大腿騎上脖頸,然後按他吩咐左右移步,不時擡頭問夠沒夠到。 「誰讓你比我高,嘻嘻,不然就得爬樹。咱們過去常一起泡澡,你算什麽女流?就是個糙漢而已。」眼鏡吸了吸鼻涕,雙手把著物件,跟著死命一拽,幾坨幹硬之物應聲而下。 「又是你這個四眼!你在哪不好做學問?偏偏在逃命路上充滿求知欲!」靠墻站著的男子聞訊勃然大怒,他掄著拳頭沖將上來,叫罵道:「我早就知道那是什麽,故意避而不談,可你倒好非要看個究竟,萬一把倆女孩嚇哭該怎麽辦?」 「你幹嘛那麽沖動?我還以為你是聽眼鏡說過去一起泡澡這才惱羞成怒呢。放心好了,他素來厭惡我。」我一把將他攔下,俯身去看,掉落之物活像個草窠,盤根錯節扭作一團,幹癟發硬失了外形。看了半天,我楞沒看出來此為何物,不由想抓起它湊近細觀。 「別動,這麽臟的東西你竟然想端在手裏?好吧,我告訴你答案,只恐怕你能將昨夜的羊rou羹都吐出來。那可不是什麽鳥窩,而是非常邪門且晦氣的東西,叫做鼠王!」 「它是老鼠之王?可這麽一大坨,外形那麽分散,這怎麽可能?」聽完我不由愕然,問。 「你這個meimei真是愚昧無知!難道你沒聽過?所謂鼠王並不指碩鼠,而是無數老鼠因臟血、汙穢以及分泌排泄物,導致尾巴扭結在一起的屍群。它們十分罕見,在你出生地歐洲的博物館裏就有陳列!這些樹丫間盤著不下五只鼠王,可見怪樹是靠吞食它們為生的。」 「這?」聽完藥店老板的詳細描述,我雖不至於嚇哭,但後背頓起陣陣雞皮疙瘩,忙一腳踹得遠遠,側轉過臉不再看它。這一瞥,卻瞧見天竺菊趴在石墻前,似乎看出了門道。 「那就好,我正擔心你嚇哭會將人頭馬招來呢。」男子聳聳肩,失神地望著某個方向,喃喃自語道:「失算了,看來播報這個死女人並不曾到過此地,消失的空間理應在更外層。」 「我已搞懂了密室派何之用,另外番茄就躲在附近。」天竺菊做了個噤聲,沖腳下努努嘴,示意眾人去看。一只翠綠玉米頭花卡在幾道鐵軌之間,這東西我認識,它是露西的發飾。 「難道這是她給咱們設下的陷阱?那麽人在哪裏?」我從腰間拔出安貢灰,厲聲發問。 「不知道,反正是躲起來了!雖然不明動機,但肯定不是她搗的鬼,番茄也是誤打誤撞才摸了進來。」天竺菊仰起臉,環顧四周,嘆道:「這件屋子,曾經是一間圖書館。」 8:11 S 亡者之路前傳白銀之翼詞根解釋: 薩伏納羅拉:文藝復興時期著名的衛道士,被燒死在百花大教堂。 Tennille:沃星頓郡的小鎮。 缺失的六十二平米:當初開挖地道時,藥店老板計算下來缺少了這部分面積,卻苦尋無果。 像死蛇一般的奇怪植物:附生草本的枝葉,按理不可能生在土壤底下。 棱形屋企:面積二百余米,頂高十米上下,不知用途的女神峰地底建築前。 鼠王:由無數老鼠扭結成團的屍群。 單曲名:Night of the Hun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