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轨
后视镜中的人没有回头，他的车也只能向前开。 办公室里的发财树沐浴着阳光，舒适而惬意。繁杂的工作如潮水般席卷而来，打断了孟宴臣偏离的思绪。 叶子回了出租屋，温柔不在，脱了衣服爬上床，她决定盖着被子蒙头睡觉。接下来还要面对很多人很多事，一切等睡醒了再说吧。 孟宴臣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下班后回了家。 没让阿姨过来收拾房间，一切都还是早上离开时的样子。 换了睡衣后开始收拾房间，又取了床单被罩拿去洗。平时他很少做这些家务，亲自动手收拾昨天的残局，心里倒是难得平静。 躺在床上，空荡荡的房间里静得可怕。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孟宴臣换了衣服拿着钥匙开车回了父母家。 温柔晚上回来时带了甜点，招呼叶子一起尝尝，拆着包装问：“票买好了吗？” 叶子道谢后说：“买好了，明天下午三点走。” “那有些不巧，我明天下午上班。” “柔姐放心，我会安全到车站哒，等回到家就给你报备。”叶子嘴里还咬着一小块糕点，信誓旦旦地保证。 早上孟怀瑾和付女士看到他还有些惊讶，吃了早餐后付女士主动提起：“明天下午有时间吗？约沁沁吃个饭，婚礼也该提上日程了吧？” “我会空出时间的，婚礼的事我也不清楚，到时候问沁沁吧。” 孟宴臣出门时看了眼手机，果然没有任何回复。 叶子被阳光暖醒后伸了个懒腰，摸到手机打开看到了孟宴臣发微信让她路上注意安全，忽略掉孟宴臣的消息，看到了温柔说给她留了一笼烧麦，叶子开心地回了一个感谢投喂地表情包。 出发的时候天气很好，她的行李并不多，算得上轻装上阵。 一整天没收到叶子的回复，孟宴臣下班后去了酒吧，依然是那间包厢。 几杯酒下肚，肖亦骁推门进来了。 “你现在这么忙，怎么还下了班就过来喝酒？”肖亦骁问。 “我高兴。”孟宴臣放下酒杯赶人，“你去忙吧，我再喝一会儿就走了。” “我叫个代驾送你回去？”肖亦骁说罢忽地联想到叶子，一阵后怕，及时改口：“等你喝完我送你回去。” 孟宴臣看了眼肖亦骁放下酒杯说“走吧，不是要送我回去吗？回我爸妈家。” “你这不对劲啊，你怎么要回你爸妈家了？”肖亦骁有些跟不上孟宴臣的脑回路，狐疑地问。 “我回爸妈家有什么不对？”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肖亦骁也说不上那儿不对劲，但是一想到送孟宴臣回家，瞬间觉得还是叫个代驾比较好。 清早又看到孟宴臣，付闻樱和孟怀瑾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对劲，老两口几个眼神交流下来默契地选择了不过问。 孟宴臣卡着点从公司出发去饭局，一行人落座，孟宴臣把盛好汤的汤碗递给付女士。一句话的功夫付女士已经拿过许沁的碗给她盛汤，孟宴臣听着付女士别扭的关心继续做树桩子。 付女士果然不希望婚礼一切从简，孟宴臣觉得付女士cao太多心实在是累人累己，也不再做个透明人无奈地劝慰：“妈，是她结婚又不是。”那个字还没说出口，接收到付女士的眼刀一枚乖乖闭了嘴。 付女士妥协了。 孟宴臣却并不为付女士的妥协而开心，反倒是有些歉疚地和付女士解释：“不是这意思。” 如果没有付女士的阻拦，脱口而出的那个字应该是什么？ 又不是你结婚？这个念头刚出来孟宴臣就否决了，这话太冒犯了，他不会也不该说这种话。 又不是我结婚吗？似乎只有这一个正确答案了。 他和叶子结婚吗？太遥远也太不可能了。 孟宴臣听到孟怀瑾问许沁有没有爸爸牵着走红毯、接受双方父母的祝福地环节，抬头看了眼许沁，却只看到许沁尬尴和迟疑的表情，片刻后强撑着笑意说‘有的’。 孟怀瑾没什么表情的脸在看向付闻樱时换上了笑意宽慰付闻樱，付闻樱抿唇没再说什么。 许沁听着付女士的关心笑得很放松，很开心。 挺没意思的，孟宴臣想。 吃完饭后孟宴臣本想送孟怀瑾和付闻樱回家，却被付闻樱指派去送许沁，点头应了等她们离开后才和许沁一起上车。 “去医院还是宋焰舅舅家？”孟宴臣问。 “去舅舅家。”许沁系好安全带说。 孟宴臣看了眼许沁，见她没反应只好提醒：“地址。” 车辆启动，孟宴臣的余光看到脸上依然带着笑意的许沁，唯有叹息。 “哥，谢谢你刚才帮我说话。”许沁的声音打断孟宴臣的思绪，孟宴臣没有解释自己并没有帮她，只是说了句没事。 孟宴臣再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了一个事实：许沁和孟家格格不入。 孟宴臣默默提高了车速。 叶子辗转一路到达景明镇，看到窗外天幕上大朵大朵的云心情好了不少，下了公交后拍了张照片发给温柔。拖着行李先在宾馆落脚，给高中时的班主任打了一通电话，约了见面，洗了澡换了件衣服后出门去了墓园。 孟宴臣点开和叶子的对话框，犹豫再三还是删掉了编辑好的消息，转而叫了陈铭宇进来吩咐他约个人吃饭。 多年未见，老师依旧带着她最爱的珍珠耳坠，记忆中的温和声音让疏离感悄然消散。叶子替老师拉开椅子，添了茶才坐下说明来意。 老师的叹息和安慰让叶子几欲落泪，向来优秀的学生以一个坏学生的身份再次回到老师身边。 老师那儿了解了大概情况，叶子总算是放心了些。以她的成绩，再加上有老师介绍，借读费应该花不了多少钱，学杂费也在能支付的范围内。 第二天早上叶子回了趟叶家，也没说自己要复读，拿了需要的东西就告辞了。下午就收到了老师的消息，让她去景云一中找一位钱主任商量借读的事。 叶子到一中时正欲给那位主任打电话，就看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向他走来，热情地问：“是赵老师的学生叶子吧？” 老师有些热情，没花多长时间就已经商议好了，又听叶子说不住校，热情地建议：“学校教师宿舍还有空的，我可以带你去看看，要住的话可以便宜租给你。” 教师宿舍楼在学校的西北角，楼下绿树成荫，从外看有些年头，叶子跟着钱主任走进单元楼，听主任说：“这楼有些年头了，不过房子里面的设施还是可以的，安全问题也不用担心。” 房子很好，价格也很美丽。 叶子很开心。 孟宴臣结束一个饭局后打车去了肖亦骁的酒吧，说是要介绍女友给他认识，顺便聚一聚。 肖亦骁去接女友，孟宴臣看着走进包厢的女人，有些眼熟。 “我女朋友杨思佳，沁沁的同事。”肖亦骁介绍了身后的女生后又介绍了孟宴臣，三人坐下后肖亦骁主动提起话题：“沁儿说就快到了。” 杨思佳在医院也见过孟宴臣，只是没有多少接触，但也从同事口中听过这位孟总温润谦和，如今一见确是有些沉默寡言。 幸好有肖亦骁提起话题，让场面不至于过于尴尬冷淡。 许沁过来后杨思佳才更放松了些，而孟宴臣倒是成了一具雕像一样，只是静默地喝酒听她们说话。 肖亦骁在她们聊到许沁的婚期已经定了，而孟宴臣毫无反应连个眼皮都没眨时发现了不对劲。 说到婚礼在消防站的cao场上办，孟宴臣更是毫无反应。 肖亦骁觉得今天有点邪门。 肖亦骁本想酒局结束后和孟宴臣聊聊，但孟宴臣先开口说：“你送杨医生回去吧，不用管我和沁沁了。” 许沁说宋焰来接她，孟宴臣嗯了声拦了辆出租车先走了。 许沁在酒吧门口等宋焰，同样在思索今天的孟宴臣有些反常。 再三思索还是没什么头绪，许沁打电话问宋焰到哪儿了，得到宋焰在家门口等她的回答，沉默片刻后依然温柔地说：“我马上打车回来。” 重返校园生活的叶子还算适应良好，结束晚自习后抱着课本回宿舍时收到了来自孟宴臣的微信。 叶子点开语音，醉酒的孟宴臣在问她养竹子了吗？ 出租车司机是个瘦削的中年男人，听着后座乘客的声音疑惑地从后视镜看过去，衣冠楚楚的男人坐得端正，不像快要醉死的样子。 洗着澡背完了一遍逍遥游，洗头的时候思绪已经转到了孟宴臣身上。 喝了酒就来招惹她，这男人该不会在卖惨吧？ 叶子坐在凳子上晾头发，拿着手机打开拼多多搜索买竹子。 搜索页面一溜的富贵竹和文竹，叶子又换了关键词，在竹苗和竹根里选了更省地方的竹根，又下单了一个花盆。 肖亦骁挑了个空闲时候突击拜访孟宴臣的办公室，第一次来新办公室的肖亦骁转了一圈后问：“你那些蝴蝶标本呢？” “捐给博物馆了。”孟宴臣的目光依然落在电脑上，头都没抬。 “你这是不看蝴蝶标本该看绿植了？不错啊，多看看绿色植物对眼睛好。”肖亦骁说着动手伸手指头晃悠叶片，却被孟宴臣强行拍开他的手，并加以言语攻击：“手别乱动，别给摸死了。” 肖亦骁上上下下扫了好几遍孟宴臣，手举在孟宴臣跟前控诉：“我这是洗干净的手，不带毒，就摸了一下叶子还能给摸死了？” 话说出口肖亦骁咂摸着不对劲，在心底懊悔提到了那个女人，顺便腹诽怎么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植物娇嫩，你皮糙rou厚的能比吗？” 连植物都比不过的肖亦骁表示心碎万分，坐在办公桌上问孟宴臣：“你最近怎么回事儿啊？” “什么怎么回事？” “付婶昨天找我，说你一周回家六七天，问我你出什么事儿了。” 孟宴臣叹气，没正面回答问题，只是感慨：“不回家被说，回家还要被说，付女士的要求有点高。” “这是要求高的问题吗？是你这频率不正常。”肖亦骁纠正。 “想回家就回了，哪有为什么。” 这话很正常，没有一丝毛病，但就是诡异。 肖亦骁白来一趟没打听到半点有用的消息，有负信任，深感愧疚，于是决定暂时远离付女士。 快递到时是周日，叶子从门卫那儿拿了快递，抱到宿舍楼下，拿从隔壁老师那儿借的铲子蹲在小花园里挖了土正打算栽的时候发现了附带的种植方法，上面说要泡水。把花盆放在花园围墙边，抱着其他担心上楼回宿舍，找了一个小桶泡竹根。 等泡够了时间，叶子晚上回宿舍栽好竹根，拍了张照片发布了出事后的第一条朋友圈，配文：等竹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