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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嘴上说着,心里想的却是千里之外的拓跋锋,朱允炆忽地笑道:“对。”继而把头枕在云起腿上。 一切都在云起的预料之中,朱允炆的心情好了不少,挑了些过去的回忆来说,马车摇摇晃晃,略微倾斜,想是在登山,过了不久,便即停下。 呼延柯掀开车帘,朝内望了一眼,仅是惊鸿一瞥,心内却已十分震惊。 “到了?”云起问。 朱允炆闭着眼,不悦道:“这么快就到了?” 云起笑道:“那再走一会。” 呼延柯尴尬得很,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恭敬道:“臣……罪该万死,到了。” 皇车已至山顶,云起牵着朱允炆的手下车,正要撒手时却被朱允炆紧紧攥着。 “皇上,百官都看着呢。”云起低声道。 朱允炆无奈,只得松手,道:“大家都随我来。” 清明时节,灰蒙蒙的天空飘起细雨,将山道沿路的新树淋得翠绿。 长满青苔的台阶湿滑,众人提着袍襟小心行走,面上表情俱是哀痛,沉湎,然而心内所思各异,不知是在默哀朱元璋,还是默哀洪武年间交代在朱元璋手中的人命。 皇陵建得甚高,云起与呼延柯率先开道,众臣随后,弃车徒步朝陵前缓缓行走,那山上排出一条长达半里的人队,遥遥望去,颇为壮观。 呼延柯不住打量云起,云起却心不在焉,侧目望向山下,低谷处是他生母的坟墓。 紫金山下,一个孤零零的身影挽着个竹篮,朝那处走去,云起认出那是前来上坟的春兰。 云起面无表情地心想:皇帝与□,死了以后都葬在同一座山上;躺的不过也是那么一小块地方。 呼延柯冷笑道:“山下埋的是谁?” 云起淡淡答道:“我娘温月华,舞烟楼头牌阿姑。” 呼延柯正要寻话来讥讽,朱允炆却笑道:“待会祭完爷爷,顺路去给你娘上坟?” 方孝孺色变道:“万万不可!皇上九五之尊,怎可去祭一个……祭一名风尘女子?” 云起笑道:“就是,皇上若给她鞠个躬,说不定得害我娘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死。” 云起这般调侃,众臣俱又抽了口气,看来昏君jian臣二人之间的裂缝已消弭了,妖孽就是妖孽,妖孽呐!的 云起还待说句什么,那队伍中却是吵吵嚷嚷,朱高煦与三保笑着追了上来。 “高煦!”云起忙喝道:“台阶上滑,不可追逐!仔细摔了!” 朱允炆笑着伸手去扶,三保手里拿着只草编的蚱蜢,身轻如燕,在台阶上碎步一点,便从众人身前掠过,朱高煦却不知为何十分兴奋,只一路追个不停。 云起怒道:“高炽呢?怎也不管着你弟?” 朱允炆微笑道:“高炽脚不方便,没上山来……高煦,到哥这儿来。” 高煦大声笑道:“不!小舅帮我抓住他!” 三保有意放慢了些许跑速,等着高煦来抓,朱高煦还是个孩子,几步奔上,险些在台阶上滑了一跤,忙伸手拉扯,抓住马三保的腰带,连带着他也摔了个趔趄。 “好了!别闹了!”云起喝道:“回队里去……” 霎时间朱允炆脸色大变,伸出手,去捞空中落下来的一物。 “皇上!”呼延柯与徐云起同时叫道。 云起背脊倏然一片寒碜,见三保与朱高煦拉扯时,怀中落下一个反射着日光的圆环。 玳瑁戒从朱允炆的指缝间穿过,落下地面,掉在石板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继而弹起,沿着台阶滚下山去。 朱允炆收回手,呆呆地站在原地。 云起慌忙跃出山道,一脚踏着湿漉漉的草丛,斜斜滑下山坡。 “皇上?”呼延柯试探地问道。 朱允炆把目光投向三保,三保不知所措地站着,继而意识到了什么,把朱高煦护到身后。 朱允炆深深地吸了口气,吼道:“把这小子抓起来!” 与此同时,朱棣诸事准备停当,可以开始造反了。 造反之前,最重要的一件事是:把两名当人质的儿子接回来。否则坐上皇帝椅子,却没了太子,可是大大的不妙。 朱棣半点也不担心,这步棋早在云起省亲时便已设好,此刻绝世高手拓跋锋接到朱棣的委派任务,立下军令状,带着数匹空马回南京去,准备在内应马三保的配合下,带回朱高炽与朱高煦两兄弟。 拓跋锋熟谙皇宫布局,又精通刺探与暗杀,无疑是最恰当的人选。 长亭十里,芳草萋萋,冰雪初融,徐雯与朱棣把拓跋锋送到北平城外。 拓跋锋拍了拍马头,把包裹放上马背,唯一的兵器只有张三丰赐予的钝剑“七星”。 “你不带把淬毒匕首啥的……真的成么?”徐雯担心地问道。 拓跋锋神色如常,一边束紧马鞍,答道:“剑在心中,一试天下。我会不再用利剑,也不再杀人。” 徐雯叹了口气,道:“该杀的还是得杀……” 朱棣道:“好了好了,你女人家不懂的。要相信锋儿的本领。” 拓跋锋漠然道:“我这就去了。” “成,去你的吧。”朱棣答道。 徐雯红着眼,楚楚道:“你可千万得把弟弟们带回来啊,锋儿。” 拓跋锋翻身上马,漠然道:“会的,我真的去了。” 朱棣不耐烦地挥手道:“快去快去。” 徐雯欲言又止,拓跋锋踌躇片刻,知道她想说什么。 “还有云起……”徐雯张口道。 朱棣不悦道:“不是说了么?!云起呆在皇宫里比来北平安全,你要他平平安安,就别让锋儿带他回来。” 徐雯哽咽道:“我放心不下……万一皇上要拿他……” 朱棣道:“不会不会!锋儿你快走,别理她。” 拓跋锋点头道:“哦,我这就真的去了。” 朱棣怒吼道:“快滚!” 拓跋锋一抖马缰,喝道:“驾!” 三匹千里马仰天长嘶,起蹄,在料峭春寒中朝着南京疾速奔去,冷风中,拓跋锋的嘴角隐约有一抹笑意。 突厥剑手策马奔驰,离开北平,拉开了建文年间,翻天覆地的靖难之役序幕。 不请自来 云起一身锦绣飞鱼服上尽是泥水,沾了满头败叶,狼狈不堪地爬上来,手中攥着那枚玳瑁戒指。 “允炆……” “无礼佞臣!狗胆包天!” 朱允炆近乎崩溃的吼道:“把他拿下!” “允炆你听我解释!” 朱允炆红着双眼,转头便开始大步奔跑,唯剩云起愣在原地。 “当心摔了!